第10章 因果:他该不知道吗?
秦淮清精神分裂过失伤人将人打到住院,原以为从昏迷中醒来时会被告发强制医疗。
结果却是他那冷心冷面的舅舅为他善后,与许兆谈合花费重金将事情压了下来。
他还是被禁了足,不过是在他自己的房子里。
周柏昌是看过他发疯的,一定考虑过将他接到疗养院里,可不知是出于怎样的私心与顾虑,最后只是帮他盖好了被子,轻声嘱咐:“最近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以周柏昌对他的监控程度,秦淮清对周柏昌知道自己的动向,甚至于手中会有他家里的钥匙并不感到意外,这遭之后,想必他就算真的精神失常,出去危害社会,也会在出家门的那一刻就被男人布下的眼线察觉。
然而这种近乎变态的管束,如今来看,却像是对他的一种防患与保护。尤其是在秦淮清听到秦淮与周柏昌的对话之后。
一切恢复平静,就连人格都说了退场,秦淮清以为自己会昏天黑地睡死在梦里,可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紧绷,似乎在因为什么即将到来的灾难焦虑难安。
秦淮清半张脸缩在被子里,用缠着纱布的左手拉住了对方,被他拉住的人动作间伴随着阵阵幻觉似的铃音,秦淮清无声地摇了摇被他拉住的那只手。
周柏昌大概一夜未睡,眼底的青黑使得他的眼神较往日更加阴骘,他与秦淮清对视了会儿,收起了那些冷厉,在秦淮清的脑袋上摸了摸,以温热的手掌遮住了他的眼帘,“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
秦淮清在周柏昌将手拿开之后,又执拗地睁开了眼,他试着开口说话,脖颈费力到发红,也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杂音。
周柏昌曾跟他说,他的哑是因为小时候生了怪病,可他现在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能发出声音的秦淮。
床上苍白病态的青年以手语比道:“你知道他的存在。”
周柏昌沉默片刻后,语速和缓地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年前。”秦淮清眼神动了动,抓住重点,“为什么是'回'?”
“你在十六岁到十七岁的期间,是秦淮在替你活着。”周柏昌很隐晦地说,“早先的你将他当成很重要的朋友,秦淮不会随便伤人,更不会蓄意伤害你。”所以周柏昌并未将患病的秦淮清送去医治,更不愿让秦淮清重受周宜然当年强行医疗时的苦痛。
秦淮清脑子里浑噩成了一团乱麻,自浑噩之中有什么浑浊的情绪随着对久远记忆的追溯从乱麻的间隙里扩散了出来。
“在我十六岁时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别乱想。”
周柏昌重拾冷漠,好似一切真的能轻描淡写地带过。
男人临走前将一枚铜铃放在了秦淮清的床头,与那枚哑掉的铃铛一模一样的外形,缭乱着清脆的声响,浸着庙宇间虔诚的香火味,“有些事如果他不愿意告诉你,那你就不该知道。”
有许多事秦淮清都不知道,就像对他不冷不热,一直以来栓狗一般待他的舅舅,反倒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以外,真正用心看顾他的人。不知道一直折辱着他的第二人格许久前就曾与他为伴。
他该不知道吗?
在周柏昌的口中,他因为儿时目睹凶案现场精神不稳定,引起了后续的失忆。他的人生是从十七岁开始的,对于失去的记忆确实从来没有探知的想法。
哪怕时至今日,他对此仍有莫名的抵触,不愿去追忆断档的人生。
秦淮清陷在床上,胸口仍内伤一样隐隐作痛,他举起自己受伤的左手,冲着安静的脑海唤了声“秦淮。”
没有回应。
回应他的是失去最后一道封印的压制,逐渐成型的洪水猛兽。
强撑清明的意识终于败给了睡意,他像是在做梦,又像是被魇住了。
画面像被划花的碟片一样混乱,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缩小了,身高勉强能越过书房的写字台看到绕步过来的男人。
秦淮清从第一视角感受着对方逐渐逼近的压迫感,又像远离什么脏东西一样,从中剥离,远远地旁观。
这张与他有着相近容貌的陌生面孔是他的父亲。
他被男人捉住了,对方唤着他的乳名,像寻常父子那样与他嬉戏。
但他始终都没有笑。
男人开始脱他的裤子,将他抱在腿上,爱不释手地揉玩他,指着电脑里正在播放的肮脏场面,扭曲他的认知,“别的小朋友也会这样跟爸爸玩耍,清儿要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听话。”
他按要求舔了那恶心的东西,却仍逃不过最后的压迫。
妈妈知道了他跟爸爸之间的游戏。
妈妈替他说好话,威胁男人不要欺负他。
痛苦即便经历过再多次也是不会习惯的。
他被捂住了口鼻,疼得快要哭死,透过卧室的门缝似乎看到了他的母亲,等他眨掉眼眶里模糊的泪,门外又没了可以救他的人。
妈妈抱着他哭,妈妈的怀抱好暖。
妈妈哭着和他保证会带着他离开,妈妈大把地吃着药片,笑着说她离不开这个男人。
他学着听话,学着那些影像里的声音叫,那么小的孩童哪懂什么享乐呢,他只知道装出这样的声音会令身上那头畜生满意,更快地结束这种折磨。
妈妈好凶……
骂他不知廉耻,跟自己抢男人,骂他骚货,说他脏,用冷水一遍遍地搓洗他,打得他满身青紫,直至掩盖掉身上的痕迹。随即又后悔地向他道歉,像是比他更疼。
七岁的他逐渐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懂事,妈妈将他送到了寄宿学校,可没过多久又给他转到了家附近的小学,监督他的一言一行,不让他在外边乱说话。
他不会乱说,自他哭坏了嗓子以后,说话对他来说变成了一件自卑的事情,他的沉默寡言对这个家来说是好事。
他喜欢一家三口都在的时候,父母忙于争吵或是维持表面的和睦,他不会挨任何的罚。
半夜时,他的房间门锁在响,不过他很快就放心下来,因为他听到了妈妈与爸爸吵架的声音。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他打开了房门,赤脚踩着湿漉漉的血迹,来到了男人被砍花的尸体面前,他已经对死亡有了懵懂的概念,于是他扬起稚嫩的脸,冲着疯癫的女人感激地笑了。
他的妈妈被抓走了,秦家的叔叔将他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