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香枕“别怕,交给我。”
昨夜没睡好,又落了泪,她眼眶微红,泛着浅浅倦色。
裴砚没闹她,拥着她坐在窗棂内,透过罅隙望见树梢弯月。
缩在他怀中,有种说不出的踏实,一时间所有担心惊惧都放下,温琴心未及沐洗便睡熟。
榻上枕褥换上新的,上熏笼烘过,散着暖香。
裴砚躬身,将她放至暖软的香褥间,替她摘下袜履,轻轻盖好锦被。
她睡得安宁,一无所察,裴砚凝着她恬静姣好的睡颜,唇角微弯。
蓁蓁胆子小,水做的一般,泪珠多得让人生怜,遇事却不慌不乱,出人意料。
换做旁的女子,怕是会长长久久陷入梦魇,她却能闻着他身上血腥气睡着。
裴砚深深凝着她,这两日积蓄的所有暴戾,被她睡颜奇异平复。
长指微曲靠近她,指背轻轻蹭了蹭她粉颊,开始思索一件他从未想过的事。
水波漫过肌肉紧致的腰腹,裴砚坐在浴桶中,闭目靠着桶壁,水雾将他冷俊的脸浸得朦胧温暄。
背上一丝丝异样,是她情动羞恼时留下的抓痕,裴砚小臂越过肩头,长指触了触那处抓痕,摸到细薄的一道痂。
幸而昨日他及时赶到,再忆起当时情形,心内平复的暴戾又开始纷涌。
盥室中散着她惯用的蔷薇露浅香,裴砚深嗅一息,将毁天灭地的暴戾按捺。
所有的恶事由他来做就好,她只管养着她的小爪子,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
迷迷糊糊间,温琴心感到身后多了热源,没有血腥气,只有熟悉的浅香。
她卷睫轻颤,翻转身,往热源方向贴贴,又睡沉。
醒来时,院中下着雨,雨水顺檐角落下,打弯深翠的芭蕉叶。
温琴心拥被而坐,望望身侧空出的位置,听着潺潺雨声,想起湖边小山上的水阁。
水阁中,大人要她挑选婚期,她什么也不懂,挑了他头疾发作的第二日成亲。
从那时起,他便替她挡去诸多风雨。
不,大人待她的好,比那日还更早。
思绪被雨声拉长,拉至淮兴府海边,温琴心下颌轻轻枕在膝头,微微失神。
有人擎伞而来:“温姐姐可起身了?”
裴璇走到廊下,把伞递给琉璃,琉璃应一声,将油伞沥在廊柱旁。
听到声音,温琴心将手中久未翻动的医书藏至绣枕下,起身相迎。
“温姐姐,我哥说你身子不适,还不让我来吵你,你今日可好些?”裴璇挽住她手臂,双双坐到美人榻上。
榻边香几上,鎏金银鸭香炉散着雅香,清浅绵长。
“好多了,昨日你来时我正睡着,晚些听珍珠说才知晓。”温琴心温柔含笑,面色如常。
她心下却忐忑,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她和裴硕的,怕自己受不住,她特意叮嘱珍珠不许出去打听。
看裴璇的模样,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大人是如何瞒过去的?
“好了就好。”裴璇拉住她的手,凝着她,沉声问,“昨日温姐姐在暖阁睡着,提前随哥哥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我一通好找,还以为……”
闻言,温琴心登时明白,裴璇果真不知。
“以为什么?”温琴心凝着她,美目适当流露困惑,软糯的嗓音带着愧疚,“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内室,许是路上吹了风,昨日有些头疼。”
不管大人是如何瞒过的,她总得顺着大人的意,继续瞒下去。
她不想被人和裴硕放在一道议论,更不想让大人被世人不耻。
大人处死裴硕自然能给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哪一个,都比为了她残害手足要好。
在世人眼中,她绝不会比裴硕那个侯府世子重要。
听说她是吹了风,险些染上风寒,裴璇抱怨裴砚一通,温琴心没认真听。
待她回神,却听裴璇不知怎的提起裴硕。
“裴硕那个狗东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伯母让人找了他一日一宿,花楼、画舫几乎找遍了,也没找着人。”裴璇嘀咕着,随即摆摆手,“管他呢,从前眠花问柳数日不归也是常有的事,可笑他们还想让玄冥卫帮忙找,我哥根本不理。”
听她絮絮叨叨说着,温琴心眉心一跳,裴硕的死讯还没传出来?
大人不会骗她,裴硕定然已经死了,可她不敢告诉裴璇,怕误了大人的安排。
“璇妹妹的武馆,打算开在何处,到时也带我去看看可好?”温琴心把话题岔开。
裴璇毫无察觉,兴致勃勃同她说起武馆的事。
闲谈间,温琴心望一眼窗外雨势。
浓云密布,阴沉沉压在庭院上方,辨不出时辰。
她心口也有些闷沉,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大人。
大房正院,侯夫人吴氏急得团团转,紧紧抓住沐恩侯衣袖哭诉:“侯爷,儿子一定是被裴砚抓走了,你赶紧去玄冥司找找人,否则他丧心病狂,怕是会对儿子不利,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