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滚
“是秦大哥救了衍……客行?”沈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惊中带喜,甚至有些庆幸的嘟囔着:“太好了,太好了,大哥要是知道,如玉的儿子是在秦大哥膝下长大,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周子舒却皱起了眉头:“怎么,家师与各位是故交?我怎么没有听家师提起过?”
白衣看都不看沈慎一眼,冷笑着说:“秦怀章早就跟五湖盟割袍断义,自己都抱憾终身,怎么会跟你说他当年交友不慎,错信忠良的糊涂事呢?容炫也是瞎了眼,怎么就跟你们这群不忠不义的奸诈小人八拜结交,蠢的要死。”
“你!你!你个黄口小儿,昨日我不跟你计较也就罢了,你怎么敢对容大哥这般不敬?你又是谁家小辈,我非得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不可!!!”沈慎面对他们几人本来是有些气弱的,但听到这姓白的小子大言不惭,言语之间对已故的容炫很是鄙薄,更是把他们几兄弟的脸踩进泥里,脾气瞬间被点燃,撸起袖子就想上前教训这个臭小子一顿,却被周子舒一把推开,冷冷瞪他一眼,警告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白衣听到他那气急败坏的话,忍不住嗤笑一声,松开温客行的手,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转过身,翘起二郎腿,轻蔑的扫视了沈慎一眼。
“你怎么还有脸叫他大哥?说我对容炫不敬?你信不信,就算容炫那混账没死,他就站在我面前,被我指着鼻子骂,你看他敢不敢吱一声?”
该说不说,白衣真的是叶白衣亲传弟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温柔体贴又好说话,但关键时候那嘴毒的功夫真的是尽得其师真传。
“老白。”周子舒哪听过白衣这么疾言厉色地骂人啊,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你到底是谁!!”沈慎就算再蠢再鲁莽,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看着那个明明风华正茂,神情气质却高深莫测的年轻人,皱着眉,颤着声问道。
“白衣。”
白衣!他是白衣!!他竟然是白衣!!!沈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白衣看着他那震惊失语的表情,挑起眉,嘲讽地说:“怎么,容炫没跟你们这些所谓的“好兄弟”讲过他以前的事情吗?”
“我…我们都以为那是容大哥酒后失言开的玩笑,没想到,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您…您竟然真的存在,剑灵白衣真的存在!”沈慎的声音都哆嗦了,看着白衣的目光渐渐染上了茫然,震惊,甚至是恐惧,他浑身发着抖,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
“容炫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好在还有点儿良心,没把我也卖了。我还真是替他不值,怎么就认识了你们五湖盟这群不忠不义的无能鼠辈,更是与你们八拜结交,托付身家。”白衣站起身,绕着双膝跪地的沈慎转了两圈,看着他因愧疚而颤抖的脊背,不屑的轻笑一声。
“白叔……”张成岭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他爹爹张玉森也是五湖盟一员呀,他白叔这毫不留情地一通损,可是把他爹爹都骂进去了。
“哦,我忘了,张玉森还算有点良心,要不是被他师父打断了腿,可能就跟容炫同生共死了,哪儿还有你这臭小子呀。”白衣轻笑了一声,安抚的看了一眼张成岭,让他稍安勿躁。
“白先生骂的对,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容大哥,是我做了缩头乌龟,是我对不起兄弟,我沈慎就是个不忠不义,无能软弱的小人……”面对白衣的指责,面对这位竟然真的存在于世的容炫的故人,沈慎自责忏悔都来不及,哪里敢提半点反驳的心思,
“是你?是你下毒害了容伯伯!?”张成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这一句话砸在沈慎头顶,他仿佛没有听清,抬起头反问一句:“什么?”那眼中的惊怒吓得张成岭后退一步。
“我徒弟问,是不是你在高崇的剑上喂毒,害死了容炫前辈!”周子舒还怕沈慎没有听清,冷声复述了一遍。
沈慎被这么审问,这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炸起来,怒不可遏的说:“沈某坐视容大哥赴死,如玉遭难,缄口二十年那是我卑劣无耻,我认!但若说我出手戕害兄弟,那是宁死不为,何况这件冤屈害我大哥遗憾终生,若是让我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杀了他!”
“你不知道?”白衣抱臂居高临下俯视着沈慎胀红的脸,啧了一声:“就你这鲁莽冲动的性子,也筹划不出什么阴谋算计,那也就只剩下赵敬了。”
“什么?二哥?!你把话说清楚!你说下毒之人是我二哥!!是谁说的?是衍儿?他有证据吗?!”这时沈慎也顾不得什么愧疚不愧疚的了,他已经被白衣的推断弄慌了神,就想站起身,质问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想把昏迷不醒的温客行拽起来,却被白衣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住肩膀,牢牢钉跪在地上。
“轮得着你质问老温吗,给我老实点!”白衣见沈慎被他踩着,还挣扎想朝床上的温客行扑去,嚷嚷着让温客行把话说清楚,实在被他弄得不耐烦,索性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撞到桌角才解了冲劲,堪堪停了下来,滑落在地上。
周子舒与白衣一同挡在床前,冷眼看着这个狼狈至极的男人,不客气的说:“昔日你们坐视容炫前辈赴死,袖手旁观,背信弃义,那是老白该跟你们算的账,我不便多说,但凡你们五姓兄弟有半点心肝,也不至于我师弟半生孤苦!”
白衣这一脚还是减了力道,不然沈慎早被镶进墙里,扣都扣不下来,就这他也被踹出了一口老血,还强撑起身子辩驳道:“我们在青崖山都受了重伤,无暇他顾啊!”
“放屁!我给容炫收尸的时候,连你们一根头发都没见着,死到临头了,你还在狡辩!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跟你那些兄弟对簿公堂,看他们信不信你的鬼话连篇!”白衣听到他臭不要脸还拿容炫做借口的狡辩,气的破口大骂,眼眸隐隐泛出血丝,冲动之下更想直接了结了这小人性命,手腕一番便招出一道寒芒,直指沈慎咽喉,刚要动手却被周子舒拦住了。
“老白,你冷静一点,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周子舒死死按住了白衣青筋暴起的手,他怕老白冲动之下,沈慎就真得会命丧当场。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因果报应,屡试不爽,你们兄弟几个,最后也落了个……”说着周子舒还轻笑一声,可不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高崇身败名裂,张玉森家破人亡,陆太冲更是绝了传承,五姓兄弟分道扬镳,最后都落了个惨淡结局。
“行了,”白衣深吸口气,收了剑芒,拍拍周子舒的手,示意他已经冷静下来,不会拿沈慎怎么样了,却也不想再看这人一眼,背过身去,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温客行,神色渐渐和缓,甚至还带上了些许温柔。
“杀你脏我手,我与你们五湖盟的恩怨,日后我会找你们好好清算,不管是你还是赵敬,还是当年掺和其中的其他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温客行,等他醒来,若是要找你们寻仇,我必鼎力相助,若他不屑于找你们麻烦,也奉劝你们不要自讨没趣,再来碍他的眼,滚!”
周子舒虽然与白衣是同样的想法,但却要冷淡客气许多,他见沈慎踌躇着不想离去,招呼了一声张成岭。
“成岭,替为师送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慎也再没有脸面乞求留下来,乞求原谅,他只能狼狈的爬起来,连身上的沙土脚印都没有力气拍掉,拿起桌上的配剑,踉跄着向屋外走去。
张成岭是个听话的,即然师父让他送客,他就真的送了沈慎一程,快要分别了,张成岭看着沈慎蹒跚的脚步,终究还是有些心疼地叫了一声:“沈叔叔,您的伤不碍事吗?”
沈慎背对着他,忍着胸中火辣的疼痛,有气无力地说:“不碍事,我欠白先生,欠他们温家的,何止这一脚啊。”
张成岭虽然知道这老一辈的恩怨,却也不好插手劝什么,只好挠挠头,有些尴尬的问:“那以后您打算去哪儿啊?”
“我总是要先找到你小怜姐,只是小怜失踪了这么久,我担心她出什么意外。”
“不会的,我师父说了,高伯伯在英雄大会上毁了琉璃甲,就是为了保护你们,掳走小怜姐的人是不会伤她性命的。”张成岭对他师父向来是深信不疑的,他师父既然这么说,他就是这么信。
沈慎闻言却很是感慨,转过身,抚着少年单薄的肩膀,问道:“成岭,我问你,白先生他怎么在四季山庄?与你师父是什么关系?”这也是让沈慎想不通的地方,既然剑灵白衣真的存在,那为何当年不与容炫一起行走江湖,而是栖身四季山庄呢。
张成岭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看着沈慎诚恳的眼光还是支支吾吾的漏了一句:“太师父还在世的时候,白叔就在四季山庄了呀,这些年也一直陪在师父身边。”
虽然少年说的含糊,但沈慎也想通了其中关窍,难怪呀难怪,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如今你拜在四季山庄门下,得剑灵前辈庇佑,又有周先生名师指教,叔叔很是替你高兴,是我们兄弟亏欠他们温家至深,你一定要好好听话,尽孝师长,也算是为我们弥补一二。”
虽然这些话用不着沈慎嘱咐,但张成岭还是听话地应了一句。
沈慎继续说着,如果找到小怜,先安置在大孤山剑派,但如果自己日后不在了,还希望张成岭念及往日情分,将小怜这个孤女庇护于四季山庄,嘱托张成岭多照顾她些。
张成岭不知今日一别,他还能不能再见到沈慎,对他所托付的话,便都一一答应了沈慎欣慰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心愿已了,便落寞离去。
――――
“阿湘,老温以前也有着头痛晕厥的毛病吗?”周子舒站在床边,看着顾湘小心翼翼的给温客行擦着手脸,担忧的问了一句。
顾湘看着她家主人苍白着的脸,唇角都有些干裂,便浸了干净的湿帕子替他润了一下,挎着小脸,蔫蔫儿的摇头,只说了一句:“倒是没有,不过我小的时候主人经常卧病在床,长大以后就没有了。”
“那你什么时候跟在老温身边呢?”
顾湘想了想:“从我记事的时候就跟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