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争锋
近来江亦止有些奇怪。
云泱听着茶楼里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腔调,心不在焉地想。
嫁到丞相府前她就知道自己担负着怎样的期许,她知道自己成为今天这个样子是为了一个人。这个人恰好是江亦止那也很好,他秉性温和,无论性格、人品还是样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从一开始接触到这个人,她便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诚心,将他当作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
只是对方显然并不这样想。
云泱还记得大婚那晚,他冰凉的指骨钳在自己脖子上的温度,窒息之感到了如今还仍历历在目。
会有人因为醉酒便性情大变吗?云泱抿了口茶。
显然不会。
那日他眼中迸出的阴鸷冷漠不似伪装,当时自己为他找的借口也实在过于牵强。
桌案上的惊堂木猛地一拍,案后的先生显然说到了兴头之处,茶楼上下爆出阵阵喝彩。
云泱被周遭的呼喝声惊回过神,跟着周围的观众一同笑了起来。
她娘深爱着父亲,却也并未委屈自己被禁锢于王府之中一方小小天地。人生苦短,能做的事有许多,大可不必耽于情之一事。这一点她母亲做的就很好,她自然也不能太差。
等将江亦止身上的余毒清除干净,她也可以尝试着用在母亲那儿学到的东西将望月楼再壮大一些,以小于云京的规格在其他城市开办望月楼分号。
做个女首富好像也很不错?
云泱眯了眯眼,想象了下自己埋身金玉当中的样子,不由咧开了嘴。
刺目的日光逐渐高悬,透过二楼窗子打在云泱脸上,云泱拿手挡了挡脸,心道:事不宜迟。
她从腰畔摸出两粒碎银往桌沿一丢,挤开拥堵的人群下了楼,直奔十字街……
*
丞相府。
江亦止披着件薄衫敞怀坐在悬台凭几后,敛着眉看手里的信,久久未动。
室内的四角铜兽炉内袅袅轻烟升起,味道清爽,盖过那股淡淡的药味清苦。
他近来心悸发作的次数少了些,不知道是林叔新配的药当真有了效果还是云泱连日来以血入药的功劳。
他将手中信纸折上,往信封里塞的时候沉缓开口:“可有查到那人踪迹。”
室内静寂,正是午后,初七抱着悬台下的垂柱睡得正香。
八月的声音冷不丁从外面传来,似乎隔了一个屋顶。
“去了赵嬷嬷的院子,呆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离开。”
当日小郡主同那陌生男子隔窗旁若无人的谈笑,倒是没有发现她。她若有所思的从房檐上跃下悬台,有些好奇江亦止接下来的反应:“属下倒不是第一次见他。”
江亦止沉静的眸抬起。
“云京有关郡主的流言四起时,那人曾带郡主来过相府。”
俊挺的眉头微向下压,眼下的痣被半垂的眼睫遮住。
半晌,江亦止“嗯”了一声:“什么来历。”捏着信封一角的指骨暗暗用力。许久不曾发作的心悸有隐隐有迸发的迹象。
八月眼观着鼻,语调清冷:“望月楼掌柜。”
空气凝滞了一瞬。
八月第一反应是望向凭栏外那处水池。
恒王府自不会短了小郡主的花销,可大批的三色锦却不是说买便能买来的东西,但不巧,望月楼九层的客栈据闻每间房里都养了几条这么金贵的小东西……
江亦止胸腔迸出一阵沉沉地笑,只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少夫人回来云京多长时日?”
“四个月。”
短短四个月,便能让望月楼的掌柜为她一掷千金……江亦止低头轻咳几声,胸口不自觉发紧。
真是,好得很。
他捏着信扶着悬栏从凭几后站起,蓝宝见他起身扑腾着便往他肩上飞,堪堪触到他肩,薄唇勾着冷笑朝那肥头呆脑的小畜生斥了声“滚”。
浑圆的眼睛莫名其妙看他,不知惧的稳稳落在他身上。
冷意汇聚,不等小家伙反应,一把被江亦止攥到手里,两厢对视,男人狭长的眸里闪着它看不懂的情绪,幼小的身躯被挤压的几乎窒息,蓝宝“啾”了一声,挣扎着想要从他掌心飞离。
八月冷眼看着他同个畜生较劲,眼看小东西要被这神经病捏死,终究没忍住出声,“公子……”
手上动作一顿,蓝色毛团凄厉叫着从江亦止掌心挣脱飞离悬台,飞出去老远又被爪子上的丝线猛地一扯直直下坠,“嘭――”的一声落到水面,激起一圈小小的水花,水里的三色锦吓得飞快游开。
脆弱的翅膀浸透了水转为墨蓝,小家伙的嘶鸣带了些绝望。
江亦止怔忡看着空了的掌心,许久眼睫动了动。丽嘉
他嗤了一声眼瞳滑向悬栏外,绑在栏杆上的丝线随着下面垂坠着的小家伙扑腾,左右晃动。
稍时,他抬手握住栏外晃动的丝线,将叫声逐渐暗淡的毛团一把提了起来。
沾了水的羽翅嗒嗒往下滴水,不一会儿红木地板就被水珠洇湿了一片。
蓝宝被江亦止倒悬着提到脸前,两只沾了水的翅膀向下张开,腋下的毛一缕缕的黏住,裸/漏出来的灰白皮肉不住颤抖,浑圆的眼睛半闭着,尖利的喙上两个小孔嗬哧嗬哧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