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李桔,只是想和一个叫解……
早春晴朗,薄风拂面,有人暖洋洋春日冷如寒冬。
陆正威开车到西山枫林的时候,李桔低头坐在一块大石头边,脸色惨白,人好像生生被从骨架剥离,连血都要放干净了似的,和那晚锐利锋芒、充满锐意要和宗雅丹战斗的人天壤之别。
陆正威沉沉叹了口气,走到李桔跟前。
“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在做的那些都没有意义。”
身前的人影呆呆,很久才像一块僵硬的机器生涩的抬起头,干巴巴的问他:“什么是有意义啊?”
她语气凄惨至极,陆正威看着她红肿的眼,默了片刻。
眼泪顺着干涩的眼眶流下,李桔往日都带着神采的目光此时一片漆黑黯淡。
“我,李桔,只是想和一个叫解南的男人在一起,我们什么都不求,不求利不求钱,甚至不求以后保障,我们只想在一起,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好我们呢。”
陆正威沉默,他想过李桔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给她打电话说要解释那晚的事时,听到这边的声音,陆正威发现,李桔比他以为的还要糟糕。
“先上车吧。”陆正威扶她起来。
李桔避开他的手,按着石头站起来。
陆正威带着她去了一家餐厅,两个人的包厢,因为他不确定李桔会不会不顾环境嚎啕哭出来。
“张思语离开的时候,给你说过什么吗?”陆正威先开了头。
李桔魂不守舍,如果他不说话,她可能都要忽视他人在这里。
李桔低头掐着一张一路捏着的卫生纸,已经被她擦湿,此时攥在手里压着接连往上涌的奔腾情绪。
陆正威问她,李桔顿了下,还是实话实说,“大概意思……不要靠近你,会变得不幸。”
那边轻笑了声,好像一豆火苗煮了二十多分钟的蒲圻老青茶,浓烈复杂,似乎余韵颇多,又尝不出味道。
“她从来不相信我喜欢她。”陆正威点了杯酒,倒了小半杯端起,看着面前的酒杯,透明杯壁倒映着他模糊面容,“我们闹得惨烈,不可开交,势如水火,都对对方充满了恨意。你应该感到幸运,你们都在最爱对方的时候离开,以后想起来不也挺美好。”
“可是我们为什么非要分开?”李桔可怜的质问像厨子手里揪着的鸡,充满无力,“我不想,我不想和他分开。”
“你有办法吗?李桔。”陆正威毫不客气:“你没有办法。”
“我以为我抛下陆家的一切去追张思语足够漂亮,但是根本不可能,没人会给我机会去追她,就连她也不想要。”
那个时候,陆正威刚知道张思语怀孕了。
他第一反应是害怕,害怕自己竟然觉得欣喜,这么糟糕的情况,他竟然觉得激动。
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只能做陆家的私生子,他怎么告诉张思语。
他只是想养个野花,没想会把自己栽进去。
他唾弃着玩脱的自己,搭进去陆家原本要给与他的一切也不舍的让张思语委屈。
一边努力掩护张思语怀孕的消息,只是老爷子的动作远比他以为的快,等他知道的时候,张思语已经打掉了孩子。
她笑着祝贺他有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
张思语脸色毫无血气,“是不是只有她那样的女孩,才有可能和你结婚。”
陆正威痛心到站不稳,他没办法告诉她他从来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孩子已经离开,这样的话只会让她痛苦,他怎么告诉她为了让别人觉得她无足轻重,他相看过的女孩何止宗家。
他点头,语气平静到发冷,他也祝贺她,“你很识时务。”
相反,他在这场游戏里最不识时务,喜欢一个可以轻松将自己从包养游戏里脱身的女孩,而他还在想着为了留下这个孩子要如何对抗陆家。
以卵击石,他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面前穿着厚羽绒服,身形萧条,似乎随时都要晕倒的张思语,怎么都觉得初见她时,她穿着劣质外套,明艳张扬,低头倒酒时的妖冶模样愈发模糊。
生机勃勃,山中荆棘里冒头的野花。
他看过去,就想把摘下来。
现在,这一棵花在他手中枯萎、苍白,脆弱。
陆正威决定放手,从他想对一个女孩好那天开始。
“在她眼里,我大概和每位有钱人一样,祸害一个年轻姑娘最好的时候然后拍拍屁股准备联姻。”陆正威喝下手里的酒,“这样对比,你不觉得你和解南走了狗屎运吗?他才是一个宗雅丹就能随便玩死,而你毫无反击之力。”
李桔红着眼瞪他:“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放手。”
“李桔,我和你说过,没有人能一遍遍将自己从阳光下推入暴雨里,现在,我换句话,没有人能将自己爱的人从阳光下推入暴雨里,哪怕一遍。”
他目光落在杯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声,“哪怕刻薄如我。”
“李桔,你离开解南吧。”陆正威叹了口气,“离开他,再挣扎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李桔颤了下,身体都僵住。
陆正威:“你已经把他推进暴雨中了。”
李桔回到家,解南正坐在廊檐下的小方桌前发呆,或许是她脚步太轻,他没有听到动静,李桔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呆呆的看着一个角落,安静的发着愣。
酸涩沾了春日梅子,在她心口打滚,舌尖苦意泛起。
她喊,“解南。”
名字在舌尖滚一遍,分明是甜的,只是从喉间滑过,不知为什么又成了苦意。
她看着他的眼睫毛颤了下,他的睫毛又黑又长,常常在眼下落下薄薄阴影,此时薄影摇曳如湖面荡漾,他眼底涌出微光,转过视线看来,漆黑浓烈如墨的眼底不知从哪里抽来一抹明媚阳光挂在眼底,带着浅浅笑意,好似从向日葵上摘得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