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严家下台
成王嫡子的满月宴,热热闹闹的闹过一日,就很快的落下了帷幕。这孩子还那么小,他的出现,也仅仅是宣告了成王后继有人而已。对于眼下,对于朝中的大人们来说,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有想要攀附世子的人,又或是要负担这个孩子下半生的人,这个孩子才显得那么重要。
调查仍旧如火如荼,中间也遇到了不少的挫折。唐督主得了准信,也就不担心其他,揪住一个线头,尽管往外扯,顺藤摸瓜,直让人咂舌。
这样的举动也让严崇礼惊惶不已,但官官相护的事,要么狠心舍弃,弃车保帅,要么就一保到底,让所有人都知难而退,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核心得以稳定。开始之时,谁也想不到追查会如此深入。严崇礼是国之首辅,是帝王的亲舅,当今还未亲政,朝中党鹏三分,严崇礼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坚定的站在帝王身后的那个人。
陛下怎么能先拿严崇礼开刀呢?陛下又怎么敢对严家开刀?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等到严崇礼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入了宫中,求到严蓁那里。
“妹妹救我!”严崇礼跪在严蓁面前,涕泪横流,“这是有人要害我啊!”
严蓁方吃过饭,正有些犯困,见严崇礼这样,有睡意也吓退了。她哎了一声,一旁的绮罗急忙扶着严蓁,对严崇礼怒目相对。严蓁摆摆手,道:“哀家深居宫中,早已不闻外界事。既然兄长是冤枉的,想来圣上也会给你一个清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严崇礼道,他复又对严蓁哀求道,“你我圣上方是血脉至亲。成王包藏祸心,与长公主相互勾结,这是咬住了我不放啊。他不顾念与妹妹的养育之恩,日后还能顾念与圣上之间的兄弟之情么?圣上至情至孝,又怎么是他的对手?只有严家一心向着圣上,向着太后啊!”
严蓁看着严崇礼的作态,她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若她眼下这个位置换成了妹妹严同音,以严同音的性格,恐怕会当了真,让九郎与六郎从此离心。可是严蓁最是明白不过,萧鸾虽然素有城府,但对帝位却并无什么意思。否则的话,当初她带着兵马一路从京中勤王,先帝死时,她又在身边,若她真有什么想法,当时就能夺取王位,何须等到现在这样麻烦。
但是严家,或者说严崇礼却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似乎觉得,萧涅就应该为帝王,会为严家带来好处和利益一样。
严家?
严蓁冷笑一声。对于严家而言,这些女儿们究竟代表了什么呢?他们养育了自己,教会了她们许多的东西,然后又转手把她们送进别人的家中,替别人生儿育女,一辈子待在那里,说着诸如从夫从子的话。尽管如此,她还要为自己的娘家争取利益,因为娘家若是倒了,她身后的依仗也少了一半。
可为什么呢?送走女儿们,换取自身利益的不是自己的父兄们吗?为别家生儿育女后,为何还要去要求女儿们用夫家的东西来补贴娘家呢?
仅仅是因为那十几年的亲情和养育吗?若论忠心,还不如养一条只向着利益的狗,总也好过这莫名其妙的血缘。
严蓁闭了闭眼,她转动着手上的佛珠。佛珠一粒一粒在她的手心滑过,曾经的棱角被年复一年的摩擦,将它打磨得光滑,表面像是抹上了一层厚漆。严蓁想起从前的自己并不信佛,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会朝这些泥土金木制作的东西们跪拜了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终于像一个深宫,一个后宅的妇人那样,心中再没有了其他,眼中看到的,心中看到的,都只有这巴掌大小的天空。
哀伤从心底刚刚浮起,又被她按在了心底。严蓁明白,这些东西,她是不能细想的。严蓁睁开了眼睛,看着还在哭诉的兄长,声音缓慢而低沉:“阿兄,当断则断。”
“如今若是断了,我严家在朝中的势力将会被吞没大半。”严崇礼说道,他年过半百,鬓发白了大半,他摇了摇头,“旁有财狼环顾,除非圣上不再追究,或者有人顶罪。”他说到这里,眼中几乎要发出光亮来。
严蓁便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他是想让严蓁倒戈,鼓动圣上,让成王顶罪。严蓁眯起了眼睛,萧鸾手下有礼部,礼部又负责了这次的科举,让成王顶罪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那么然后呢?萧鸾顶罪,圣上自断一臂,唯一可依靠的就只有严家。难道严蓁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当初先帝受外戚胁迫的景象再来一次么?
“这便是我的回答。兄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严蓁挥挥手,让人送严崇礼出去,严崇礼知道严蓁定然是不会帮自己的了,他咬牙切齿,又哀求道:“妹妹,我们是同胞兄妹!你这般向着外人,将来泉下,你要如何面对母亲!又要如何面对药如!”
严蓁也站起了身,盯着自己的兄长:“我已嫁人,入的是他人的墓穴宗祠,我侍奉丈夫,养育儿子,完成了母亲对我的嘱托。九泉之下,亦不劳母亲挂记。至于药如,她的儿子如今已是九五之尊,我可有哪里对不住她半点?”她顿了顿,看着自己的兄长,“你并非相才,一些东西,你也无福肖想。”
严崇礼被请出宫去,他踌躇惶恐,在断或坚持之间两难。一方是他维护多年的利益集团,一损俱损,一方又是自己的乌纱帽。他当首辅已久,从最初的意气风发,到现在已经渐渐感觉到掣肘,若他再放弃,那他只能做一个傀儡,任由他人摆布。这是严崇礼格外恐惧的事情。
严崇礼左右为难,但东厂和锦衣卫那边却不会有丝毫放松,他们得了严崇礼入宫的消息,生怕严蓁看在兄妹之情上保下严崇礼,使得帝王到现在的布局受阻,更是加快了查找的速度。
严崇礼入宫不过数日,厚厚的卷宗就已经送上了萧涅的案头。萧涅一边看,一边咬牙,又低低的道了声好。他习惯性的看着身边,萧鸾不在,这件事,萧鸾早就发了话,一切交给萧涅。在萧涅的身边,只有服侍他的宫人,在台阶之下,也只有相关的官员站着,静静的等待萧涅的命令。
萧涅握着卷宗,卷宗上一个个的名字,于他而言,不过是勾画一笔,但或是抄斩,或是流放,这些位置就要一一的空出来,再被一一的补上去。而补上去的,则是合力将严党拉下台的三姐弟。萧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想起此前,他还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王爷,每逢年节,总也会去严府上。
严家人对萧涅很好,表兄们温润如玉,姐妹们也是活泼可爱。如果萧涅不在这个位置上,这样和乐融融的氛围大概永远都会持续下去。但萧涅已经在了这个位置上,这层温情的假象也就不复存在了。他看到了温情下的贪婪,看到这个家族已经被连续的帝后养刁了胃口,他们甚至还想复制下去,让他也娶一个严家的媳妇,生出一个带有严家血脉的孩子!
萧涅自然心中恼怒,可是恼怒中,又带着哀伤。他想自己到底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的兄长就从不会有这样软弱的情绪。萧涅一直觉得,萧鸾才是应该当上帝王的那一个,他甚至想,只要兄长开口,他就会主动把位置让给萧鸾。可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兄长,而是他。
萧涅叹了口气,说道:“证据确凿,明日早朝提上来。”
唐督主急忙应了声是,他看着萧涅的模样,又是一拜,道:“如今证据确凿,那今年的科举士子们。”
“殿试延后,已考中且证明清白的留用,其余人等,重新择用。”萧涅说道。
唐督主急忙应是,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君主一脸的不悦,他不知道萧涅到底在烦恼什么,在他看来,这些新进的士子们,定然会对萧涅感恩戴德,成为帝党。这朝中也从此渐渐的会有一些人集中到萧涅的名下,而圣上还未亲政,就能在权臣的眼皮下有这样的功绩,想来日后也定然是明主圣君。
唐督主虽有残疾,但他能爬到司礼监二把手,也是读过书的。读书人,大多都有一些建功立业的梦想,而今梦想在前,唐督主激动得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次日早朝,萧涅端坐朝堂,按照计划那般,三名调查的大臣互相制衡,其实并没有调查出什么。萧涅先是问责,见三人推诿,又见严崇礼悄悄的松口气的模样。萧涅一声冷笑,又叫来唐督主与锦衣卫,将罪证一一摆出来。严崇礼当场瘫在原地,他高呼冤枉,萧涅却如视而不见。几名侍卫上前,摘了严崇礼的乌纱帽,将他拖离下去。
一时之间,殿中冷肃安静。萧涅的声音响起来:“朕未亲政,首辅作何处理,还需交由两位辅国大臣给个章程。”
萧韶萧鸾齐齐领旨。萧涅点点头,站起身来,一旁的太监见了,急忙高呼一声“退朝”。众人跪拜在地,送走萧涅。萧涅走的轻松,但剩余的大臣们还得继续商量剩余的事。
齐霁真站在朝臣之中,看着萧鸾嘴角带笑,她正跟萧韶低声说着什么,她们笑容相似,志得意满,仿若在庆祝。
作者有话要说:头痛欲裂,周末加班,刚得知十一也要加班……最近都得每天两杯咖啡才能维持精神
之前病还没有好透,精力不足,老想睡觉……感觉好累,写完也没来得及检查,大家见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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