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边关
朝堂纷纷扰扰,时光匆匆忙忙。不过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萧涅将要大婚的时节。从选定皇后,再到三书六媒,哪一个环节都缺不得,不仅如此,还要格外的庄重。即将身为国母的幸运姑娘,也要由宫中专门派人教规矩,教礼仪,如此日后才不会出现什么失礼的事情,丢了皇家的脸面。
这些事十分繁琐,费的人力物力都是极大。但是相比外戚专权,又或是壮大别的世家,这些浪费又可以说是九牛一毛了。
而今圣上大婚在即,仿佛是受了这种喜气的冲刷,火药味都消散了很多。许多人脸上也带了点笑容来,只是这笑容有多少真诚的成分,那便是另一个问题了。按照大夏习俗,成婚就代表着成人,有了独立的能力。就算如今的圣上依然还未亲政,但是他的意见和决定便能得到重视――当然,这也和齐霁真的努力有直接联系。
齐霁真身为首辅,在这样的节日里,自然也有她的一席之地。她身着赤罗衣裳,一头青丝梳起,收拢在金边梁冠里,远远看上去宛若天人之姿。她是首辅,身边自然也围了不少人。
“今天是圣上大婚,就连首辅也好生威风呢。”萧鸾耳边响起了一声嗤笑声。萧鸾身为王爷,站的是宗亲的位置,她身边站的也是宗室的人,勉强算来可以算得上她的堂亲。堂亲毕竟不是嫡系,只要主支未尽,旁系就没有继承的权利。再加上数代之前,诸王叛乱后,帝王便不再将诸王遣往封地,也就没了坐大的可能。因此宗室之中往往也多的是混天过日子的人。王室斗争与他们就好似没有关系一样。
但是人总是八卦的,这位新上任的首辅的身份被闹得沸沸扬扬,她是齐国公的嫡女,国公繁荣三代,第一代还是娶了宗室的女子的。如此算起来的话,齐霁真的血里多少还有萧家的血统。而她本身与正当红的成王之间,无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还是此前萧鸾一路的尽心扶持,都能让坊间流传出许多的版本。纵然两人没有成就夫妻情分,但无论民间还是朝堂,都觉得两人定然是有一腿的,民间甚至还出了不少煽情的话本。
然后陡然之间,天地倒悬,齐霁真一朝得势,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攀附上了萧涅,就成了首辅,站到了成王对面。甚至在朝堂之中有了三足鼎立之势。
旁人畏惧圣上威严,畏惧齐霁真权势,自然是不敢当面说什么的。但宗亲可不会卖齐霁真的面子。皇家事就是自家事,自然可以选择为谁打抱不平。在外人看来,萧鸾为齐霁真尽心尽力,尽管谁也说不清楚,这尽心尽力具体是什么模样。但是,看齐霁真的升迁速度不就猜到了吗?没有萧鸾,齐霁真一介女流,能升迁得这样快?
萧鸾闻声望去,齐霁真被诸大臣围在其中,她目色柔和,面上也带着柔和的笑容,只是脊背挺直,仿佛永不屈服。萧鸾如此熟悉齐霁真,自然能从她温和的面容下出隐藏的不耐。看起来,周遭的阿谀奉承之辈比较多。萧鸾这般想着,又注意了一下齐霁真身边的人,将他们记在心中,盘算着之后在朝堂上得想个办法杀杀这些人的恶习才好。
正想着,那一头的齐霁真抬起头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准确的找到了萧鸾。她似乎愣了愣,随即面上漾出了柔软的笑容,但很快的,她就转过了头去,又仿佛刚才的那个笑容只是个幻影那般。
只是萧鸾忍不住笑了笑,在她身边的宗亲见状,搓了搓手臂,说道:“六郎你可别笑了。娘们兮兮的不说,我还}得慌。”
萧鸾:“……”
萧鸾沉了脸,转过头。皇帝的大婚,自然不像是寻常百姓家有吃酒闹洞房的习俗,一切都庄重肃穆到了极致。待到乐声起,众人便开始列队。萧鸾站的近,她看着萧涅穿着冕服,嘴唇紧紧的抿着,尚且稚嫩的脸上显露出了三分羞涩,五分紧张。萧鸾忍不住笑了笑,她虽然也大婚过,但是对象并不是她曾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个时候无可奈何以及隐埋的怨愤占了心中大多数,她自然无法体会到常人大婚时那种兴奋和激动。
但萧鸾还是有几分感慨,曾经那个被她护在身后,全心依赖她的孩子,现在也渐渐的身材挺拔,肩膀宽厚,开始有了几分成年人的气质。似乎许多的东西,都可以扛起来。
也似乎,再也不需要她了。
京中少年天子的婚礼自然是难得一见的盛会。而在塞外的苦寒之地,天悬关上的人依然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往日里枯燥的生活。这个时节里,正是风沙最大的时候,关外平坦开阔的平原给了忌惮的机会。每到这种时节,人人脸上都要蒙上一层布料,看起来个个匪气,似乎立刻就要当劫匪似的。
“这该死的风。”
赵三拉了拉自己脸上的布料。天悬关的士兵来源通常是两部分,一部分是当地的军户,另一部分则是各地的罪犯、被贬的官员家属等。赵三便是从其他地方流落过来,他来了,当地的士官二话不说,直接扔给他一套薄薄的皮甲和一把只有顶端看得出来是铁的长矛,让他站在墙头守城。他以前是靠手做营生,练的就是眼力和手上的功夫。因为眼睛好,放到这来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了。
只是站城头着实没什么油水,比不得守门的同僚。不过那样的美差,自然也是给的是部将的亲信,或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军户,还轮不到赵三这样的人。
因赵三是外地人,也会受到同袍的捉弄和歧视。他站在城头看着下方同袍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时不时发发威风,借着各种借口收取费用,眼中闪过羡慕的光芒。但很快的,他又狠狠的切了一声,悄声说道:“有什么好威风的,沈将军的亲信才是威风呢。”
“可不是么,那身铁甲,那马匹,让我摸一下,我……我死而无憾啊。”一旁人听了,便也附和起来。
他们都是站城头的兵,处境待遇都差不多,自然也更亲近。
几人正在说话间,突然塔楼上吹响了号角。众人皆是是一愣,很快的,楼下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而在视野的极处,地平线的尽头,扬起了尘沙。这尘沙自天边而起,由一点迅速的连成一片。赵三曾看到过类似的景色,那是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到来的时候。
“是……沙尘吗?”他喃喃的问。
“开什么玩笑!你没有听到声音吗!”一旁的老兵拉了他一把。
眼角的余光中,身披盔甲的将士大步踏来,他高声喊道:“全员备战!!准备迎敌!!”
随着说话声,号角声重新吹响,士兵们急忙按照训练列起队,枪头一致朝外,弓箭手拿起弓,紧张地注视着外面。赵三听到将领焦急的低语:“为什么没有接到谍报,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些年里,北狄的大乱为大夏带了不少机遇,同时也让许多的部族不再听从汗王的命令,就想自己的祖先那样,时常来骚扰边境,掠夺财物。因此大夏和北狄的关系既紧张又交往频繁,彼此都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里。但老人们还记得数年前的大战,北狄横扫天悬关的场景,他们咬着牙看着外面。
烟尘渐渐的近了,站在塔楼的士兵见了立刻大喊道:“是两波人!”
话音一落,其他人也看得分明起来,两波人都是北狄人,只是分明又是敌对的两方。前方不过二三十人,满面的烟火以及鲜血,显然经过一场苦战,甚至还有一个人臂膀断了一截,鲜血都干涸了。而在他们身后,则约莫有一两百人的样子。双方骑的皆是难得一见的骏马,他们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到城下。这时一根羽箭落下,马儿受惊嘶鸣,又很快被骑士安抚下来。他们纷纷抬起头,看着前方的天悬关。
城墙上的将士大声喊道:“大夏天悬关,入者卸甲解刀,否则定不饶恕。”
看着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几个北狄人互望一眼,二话不说,纷纷将身上的刀剑一扔,就立刻冲了过来。墙头的士兵们见状,精神紧绷,立刻上弦对准了来人。而远处的队伍逼近,也在一射之地左右徘徊,甚至有人开始张弓试图想要射死前方的北狄人。
“搭弓,朝那群家伙射一波。”突然,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来。
赵三下意识的扭过头,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黑甲,身材高大,胡渣满面,却是神情坚毅。赵三自然认得来人,他正要开口,面前的人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把他的脸掰到城墙那头,说道:“看我做什么!看外面!”
士兵们又是兴奋又是紧张,高呼了一声将军。来者正是镇守这座边关的总兵沈引玉,他按住城头,眯起眼看着前方,低呼了一声:“放箭!”
话音一落,羽箭齐齐射出,将对方的队伍打得措手不及。气得对方大声叫骂。沈引玉在边关待了多年,对北狄话早就熟知,他听对方叫骂,又听对方狡辩自己对大夏并无恶意,此举是要破坏北狄和大夏和睦的话。沈引玉哈哈一声,大声道:“搞清楚你们现在站在谁的土地上。如果你们不记得,我也不妨让你们长长记性!”
北狄人气急败坏的喊了几声,有几人甚至嘀嘀咕咕的要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过来的样子。但他们还是被人拉了几把,最后恨恨的离开了。
沈引玉见状,这才懒洋洋的挥了挥手,说道:“去把人迎上来吧。”
“将军,万一是刺客……”一旁的将领低声道,“还是让我们先审审吧。”
沈引玉笑了笑,说道:“无妨,来者是客嘛。这天悬关也安静得太久了。”他目光沉沉,但是其他人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对于武将来说,战争才是他们升迁的唯一途径,他们以抗敌为天职,却同时也依赖着敌人。天悬关确实已经安静了太久,谁都知道前不久由新任的首辅齐霁真主导,加大了对海事的投入,自此源源不断的白银从沿海流入,甚至让沿海一带的人不再使用绢布或铜板付费,而是统一使用白银。
这份钱财如此丰厚,让各路人马都红了眼睛。而天悬关这样的边疆苦寒的地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果要让人安心的待在这里,自然就要提供丰厚的回报。对于边塞来说,还有比战争更好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忙完了!断更断得我都要差点不想更文了,要不是想到20章内我肯定能完结!就差点没有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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