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莱尔是季O父亲的好友，比她大概大了两百多岁，她父亲在几百年的大晋是位将军，莱尔是北疆送过来的质子，和父亲一样都是吸血鬼，二人相谈甚欢，成为知交，莱尔还撮合了父亲和母亲。

她母亲叫兰虞，是京城最受宠的郡主，温婉贤淑，一直倾心于季O父亲季茫，但一直羞于开口，而父亲也心悦兰虞，心性羞涩，一直没敢宣明。

莱尔见自己的好友为此困苦，看不下去，千方百计的为两人创造机会，最后终成眷属，才有了季O。

后来季茫死了，兰虞伤心过度，成日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也死了。

季O那时候还很小，父亲死去那一年，大晋国势衰微，被后起之国一举覆灭。

莱尔将季O带去了北疆，替好友照顾她，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北疆政势诡谲多变，到处是暗刀血影，莱尔怕伤到季O，将她送了出去。

后来季O还是被人追杀，和莱尔失去了联系，季O调整好自己时，又前去北疆寻莱尔，但北疆已经换了个朝代了，前朝的王公贵族都鸟作云散，留下的被杀了个干净，莱尔也不知道去哪了。

季O幼时失去双亲，莱尔算是她另外一个家人，后来莱尔也没有消息，最后一个家人也离开了她。

偌大的人间，她一个家人也没有，孤独冷漠填满了她整个世界，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人间太大了，要找一个故人真的太难了，兜兜转转着错过，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人。

后来她见证了无数朝代的陨落新生，但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脱离在人间外。

莱尔见季O迟迟不回她，又自己说了起来，“你是不是在怪叔叔把你送出去？那时候我也没办法，你留在那一天，危险也就多一分。我答应了季茫和兰虞，要把你安全抚养长大，我不能食言。”

提到季茫，季O的神情茫然了一瞬，好像有很久没有听到他父亲的名字了。

那个骄傲的，很宠她，很爱母亲的父亲。

“后来呢？”季O有了点兴趣，淡淡道。

过去的记忆太久远，但吸血鬼记忆总是很好，莱尔语气有点空落落的，“后来我二哥篡位，发现了我是吸血鬼的事，在大殿上公然的将我的身份捅了出去，我被当成妖怪，关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些蠢货听了什么鬼话，说吸血鬼的血能包治百病，他们开始放我的血。”

季O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吸血鬼的血对自身很重要，但他们和人类不一样，没法自动生血，记载里有说除非放光了所有的血，才能自动生血。

但不可信程度太高，一旦放完了所有的血，吸血鬼基本上活不了。

只听莱尔继续说，“我被绑着，失血过多，又没力气吸人类的血，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昏迷不醒着，那群人见我快死了的一副模样，让我休息了几天，没继续放我的血。

我存了点力气，在送餐的时候，使计吸了一个人类的血，恢复了力气以后，我逃了出去。后来我想去找你，找不到了。”

季O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要说点安慰的话，但卡在喉咙里，绕不出一句安慰。

莱尔是他唯一的家人了，是唯一一个和他有着共同记忆的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在几百年的岁月浮华里，她总是觉得虚无缥缈，那些故人像是蒙着纱的花朵，总看不清面目。

如今又遇故人，万千语言都是苍白的。

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莱尔全然不在意，“这都几百年的事了，也没什么提起的必要了。倒是你――”他眯起了眼睛，“你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季O没跟上他的速度……

“别装傻。”莱尔收敛了笑意，“我可是听说了，你出了车祸大出血，对所有人类的血都排斥，没法补血。”

季O抬眼看他，目光冷静晦暗。

“我知道你排斥大部分人类的血，我们族类不是没有这种人，季茫就和你一样，但是――”

莱尔语气沉了下来，“所有吸血鬼在自身受到生命危险时，其保护机制可以吸收所有人类的血液，即使是你这种也可以，没有例外。

但你――却偏偏排斥了所有人类的血，如若不是我给你输血，你觉得你会睡多久？”

吸血鬼不乏有和季O一样的人，他们对大部分人类的血液都排斥，但是这种排斥在自身机制遭到破坏时便消失了，因为其保护机制可以自动接受所有人类的血液，用以补充血液，保障自己的安全。

但季O却失去了这种保护机能，到了生命威胁的时刻，她仍然对所有人类血液排斥，除了同族。

吸血鬼同族也能为同类补充血液，但一般吸血鬼不会这么做，太耗体力，吸血鬼心性冷漠，没有多大的共情意识，他们高傲自大，不屑吸取同族的血液，也懒得为同族贡献良心。

――他们是彻彻底底的高傲利己者――

莱尔心性也冷漠，没良善到哪里去，如果是普通的吸血鬼，他也只是觉得关他屁事。

但是意外的，他很重情，对自己看重的人格外仗义，不然也不会为了两位好友，将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甚至给她输血。

季O哦了一声，含糊不清的掩饰着“可能我和他们不一样。”

莱尔嗤笑了一声，显然不信，他逼视着季O的眼睛，非要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来，“是吗？我突然想起来，你这次的情况和你父亲一样。”

季O脸白了一分，她记得那时候的父亲。

那时父亲在战场被人暗杀，流了很多的血，所有的军医都对此束手无策，不得已将父亲送了回来，父亲的血已经用药停住了，但是伤情一直不见得好，始终补不了血。

连宫中的御医都毫无办法。

母亲那时送塞北公主回国，没个四五天回不来，季O那时候很小，什么也做不了，趴在父亲床前一直哭。

莱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她父亲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后来季O才知道是莱尔用自己的血补给了父亲严重不足的血液。

季O听到莱尔质问她父亲，为什么他在危难时突然开始排斥所有人的血液，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父亲那时没有回答。

季O也不知道原因，母亲回来以后，万分责怪自己的失责，后面全心陪着他父亲，连打战也陪在他身边，一刻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