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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明月是前身

明明明月是前身

这一封从蒙古寄往中原京师的信,在山山水水中辗转多月,待历尽风尘送抵小春手中时,已是永熙三十年十二月末了。

这天,京师又飞起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层又一层的霜雪堆叠,天地间白得仿佛没有一丝尘埃,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无谓尽头与终结。

“啪嗒。”匆忙的脚步踏过积雪,溅起的雪花很快融为水渍,沾湿了来人华贵的靴履,可那人并不在意,他只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他竟渐渐抛去了所有的礼节,在宫道之间义无反顾地狂奔起来!

茫茫飞雪之中,前来送信的下属恭敬地将信笺双手奉上,狂奔而来的小春长呼出一口白气,过快的竭力奔跑使他的双颊都溢出红晕,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笑意在小春唇角扩散、加深,他终于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封轻飘飘的信。

雪花飘落在了信笺上,小春轻而又轻地将落雪拂去,他微微擡起一侧的手臂,用狐裘遮挡着袭来的斜侵飞雪,在确保信纸不会被雪水打湿后,他才展开信笺细细阅览。

熟悉的字迹霎时间映入眼帘,小春的眼睫微微颤抖,落在他眼睫上的细雪也随之扑朔一瞬。

都说见字如面,小春的指腹摩挲过那点点墨痕,他似乎是透过这一封薄薄的信,在字里行间与遥远的故人重逢。

雪天里温热的双唇微微张开,小春用尚带着余温的声音,轻声念着信中的内容——

“真真书抵小春亲启:

一别良久,故人尚还安否?

此书书于中秋,正值夜深人静,月朗风清,团圆佳节,身在异乡,不由偶思故国故人,辗转反侧。忽忆起前尘往事,竟已隔山水万里,想来此信若能送抵故人,恐京师已是漫天飞雪......”

仅仅只读到此处,小春已是肺腑酸胀。

中秋团圆,孤身异乡,她一个人......又该有多寂寞......

小春深吸一口气,他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读去,可当目光扫到接下来的字迹之时,小春却不由得展颜一笑——

“以我与君相知之熟稔,读至此处,君必为我伤怀。羞哉!羞哉!我尚有无限乐事未说,岂有感怀于先之理?且展笑颜,请君为我侧耳听!

蒙古虽为异乡,我却以为有三乐千金不换:一为长河落日,苍穹之下,扬鞭纵马,迎夕照残阳,逐风而去;二为篝火夜宴,男女老少,纵情欢歌,兼有胡笳马头琴声声相和,闻之真不知今夕何年也;三乐乃苦中作乐,经此一别,方知别离深重,相逢难得。

话至此处,忽想你我再重逢之日,必有一场连天飞雪。风雪初霁日,故人重逢时,该是何等潇洒放达之景!

......

洋洋洒洒,满页痴语。

笔墨将尽,仍有千言万语藏之于腹,终惜纸贵,话尽于此。

大寒将至,春已不远,待斜晖堂海棠树重开之日,勿忘采撷春芳,聊赠故人。

书至末尾,山高路远,望君珍重。保重之时,切记将前书之事遍告天下,以解民倒悬。

真真。”

短短一封书信就此已完,可小春仍反反复复地去读。

似乎这样就算一场短暂的重逢,似乎这样就可以缩短一些遥不可及的距离。

风雪初霁日,故人重逢时。一句无心而异想天开的承诺,可小春相信。

只是小春尚有一事不明,什么叫做“将前书之事遍告天下”,什么叫做“以解民倒悬”?

小春正要再细看一遍,可飞雪越来越疾,呼啸的寒风里,雪花无规律地翻飞着,它们跨越了狐裘的遮挡,飘落在信笺之上,小春只能将信笺折叠,藏于心口。

飞雪仍无休无止地摇曳,北风凛冽,可小春却不觉得冷,甚至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从心口蔓延至全身上下。

能够消融坚冰的,从来不是千锤万凿,事实上只需一缕过境春风,便可叫冰化为水,涓涓而流。

久违的、真心的笑意停留在小春的面容上,他屏退了所有仆从,信步向斜晖堂走去。那里有过去、往昔,那是小春唯一的心安之所。

飞雪之中,一切都被笼罩在宁静而渺远的纯白里,静得小春都可以听见他自己的呼吸。信步之间,小春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几乎要与飞雪一同飘扬而起,他甚至还在路经倚梅园时折了一枝红梅在手,可就在不久之后,一阵嘈杂的声音自宫墙之内传来,蓦地打搅了小春平和而愉悦的思绪。

眉头忽地骤起,寒风之中,小春的目光比飞雪还要凛冽,他转头向那嘈杂之声的来源处望去——

半开半掩的破旧门扉内,三个斜眉歪目三角眼、打眼便知凶相毕露的嬷嬷正一齐抱着手,或胖如发面馒头、或瘦如晾衣竹竿的身形连成一堵人墙,将一个瘦弱的少年围困其中。

“砰!”位居中间的那个恶嬷嬷冷笑一声,只见她擡脚一踹,那本就掉落在地的洗衣木盆骤然受了这下重力,当即颠三倒四地翻落在地,洗好的衣裳从木盆中翻滚而出,被雪水尘土重新染脏,而那盆中冷得刺骨的冰水则悉数泼洒到了少年身上!

“哗啦!”本就单薄的衣衫再被冰水浸透,那瘦弱少年宛若披冰在身,他冻得嘴唇都发紫。

颤抖的手掌紧紧握起,被水花溅湿的、凝成一绺绺的碎发遮住了少年的眉眼,他的神情都藏在垂首的阴影之中,看不分明。

明晃晃的欺辱中,那少年沉默良久,可他终于还是蹲了下来,将那木盆重新放好,将雪地里的一件件衣裳重新捡起。

那三个恶嬷嬷相视一笑,她们都是对着那少年啐了一口,笑骂道:“这衣裳你没洗干净,嬷嬷们才罚你重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敢来糊弄嬷嬷,真是个拎不清的东西!”

“旁人都是龙子凤孙,可你倒生得好,活该你活得连狗儿也不如!还是好好地将衣裳洗好,将活做了,嬷嬷们就大发慈悲,赏你点饱饭吃——”

拖长的尾音,令人作呕的羞辱,那少年浑身颤抖却又一言不发,也不知他是冷,还是怒。

不反驳、不反抗,只能惹来不知收敛、得寸进尺。那恶嬷嬷们早已习惯了少年的忍气吞声,她们言语上羞辱那少年还不算,竟还伸出手来,想轻蔑地赏那少年几个巴掌!

少年垂下的双眼中,神色阴沉得几如坚冰,可他终于还是咬牙切齿地闭上了双眼。

忍,他只能忍。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掌风停滞在半空,少年闭目等待,可那意料之中的扇打却没有落下,代替那羞辱巴掌的,竟是一道清冽而寒凉的斥声——

“滚。”

从未听闻过的陌生的声音,却又意外的好听,少年的眼睫颤动几下,他缓缓睁开眼来,却只见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正牢牢钳制着那恶嬷嬷的手腕。

那制止住恶嬷嬷动作的,乃是一个身穿蟒袍、尊荣无比的年轻大人!

少年的目光蓦地一怔,他小心翼翼地望着那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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