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85.

迟叔叔开车将黎愿送回了家。

黎愿同他在巷口道过别后，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乌娇和陈金。

乌娇蹦跳着跑来他身边，带着浓重鼻音喊他名字，“愿愿！”

黎愿任由他挽着自己的胳膊，帮他拂了拂落在肩头的长发，“感冒了？”

乌娇吸了吸鼻子，苦恼地说：“是呀，一星期了还没好。哥哥现在带我去医院看病。”

“那你乖乖看病。平时也要多穿一点，入秋了，冷。”

乌娇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可是愿愿，我怕打针。”

黎愿哄小孩子似的哄他：“别怕，打完针了我去看你，给你带糖果。”

“愿愿你真好！我想要五颜六色的糖果！”

黎愿点头，“好，给你买五颜六色的。”

他俩又闲聊了会儿，基本是乌娇在说，说最近新出的电视剧有多么多么好看。黎愿一直带笑地看着他，跟着点头附和。

陈金还要带他去医院，乌娇很不舍地说再见，“愿愿，你一定要记得来看我哦！”

86.

黎愿把书包放回家里，换了身衣服，又再次出了门。

高三课业重，作业多，黎愿只能挤出些休息时间发传单。

散工按小时计，一小时十五块。黎愿周一到周五每天放学都会发一个小时的传单。

今天周六，只上半天课，从迟验家回来也才不过四点，可以有时间多发一会儿。

黎愿捧着一踏家具城开业酬宾的广告纸，站在繁华的商业街头，递给每一位路过的行人，一张张地发。

黎愿不懂偷懒也不懂耍小聪明，要搁别人，扔个一半，余下的再随便发发就是了。但他不，他每发一张还会加一句“家逸家具，11.1日开业大酬宾，可以来店里看看，当天有优惠”。

天黑得很快，黎愿顾不上吃饭休息，连着四个小时发下来，喉咙渴得喇嗓子，腿也酸得直打颤。

工资是日结，他结了六十块的工资，也没舍得在外面吃快餐，回到家休息了十分钟，便起身去厨房做饭。

他不会炒菜，只会下面条，清水煮面打个蛋。黎愿苦中作乐，他管这叫阳春面，听起来会好吃很多。

吃完面条后，黎愿洗干净锅碗，放到碗槽里沥水。

关窗户时，黎愿想起早上的牛奶没送来，又下楼了一趟。

打开奶柜，里头空空如也，并没有牛奶。原来不是早上的送奶工来迟了，而是奶奶给他订的牛奶已经到期了。

以后都不会有牛奶了。

87.

自从奶奶走后，黎愿总是很难入眠，躺在床上成宿地翻来覆去。

他睡不着。

周围一旦静下来，他就会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家只剩他一个人了。

空。

很空。

空落落的，太安静了。

他掀了被子坐起身，也不开灯，摸黑下地去了奶奶的房间。

唯一的光亮，是晚间上的三柱香，明明灭灭，飘出一缕檀木的香气。

黎愿鼻尖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檀香，心下才稍稍安定了些。

他裹紧毯子，赤脚抱膝坐在地上，就这样倚身靠在桌子底下。夜深了，困得撑不住了，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