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留不住我
他的一只手扣在花辞的腰腹部,能感受到花辞每一次轻微的呼吸,这种感觉就像婴幼儿贴在妈妈的怀里睡觉,让花累感觉到无尽的心安,他睡得非常非常沉,可以看出这几天有多累。
花辞没有挣扎,他背对着花累默默睁着眼睛看天边的月亮。
远处天际泛起一丝微光的时候,花累颤动了一下,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的瞬间呼吸似乎变得很焦急,然后看到自己怀里的花辞时马上放松下来。
“哥。”
花累轻轻笑了一声,满含眷恋和依赖地低下头,抵在花辞的肩头wen了一下。
花辞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声音有点哑:“醒了就滚开。”
“我不。”花累软下声音,把人抱得更紧了,“我好久好久没有跟你睡过一张床了,你以前总是会哄我睡觉的。”
他说起从前日子的时候带着眷恋怀念的口wen,不知道每一个字都是落在花辞心口的刀。
花累捏着花辞的腕骨揉了一会儿,低声道:“怎么感觉又瘦了呀?两个指头都能圈住。”
他一个人开开心心地说了许多话,却没等到花辞一句回应,心里又开始上火了,带着不满坐起身,看到花辞侧身躺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人盖在被子里,瘦得看不出什么起伏,感觉连呼吸声都很浅很浅,花累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知所谓的恐惧,把心头隐隐升起的火浇灭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扳正,喊了一句哥,就这么细细看着他的脸没再说话。
花辞被这灼烧的视线烫得忍不下去,睁开眼冷声道:“干嘛。”
他这些日子皱眉太多,眉心间已经起了一道浅浅的皱纹,写满对花累的烦躁和讨厌。
可花累看不到这些,他只能注意到花辞因很久没休息好而微微泛红的眼角,薄薄眼皮透着水光潋滟,而后另一种烧得滚烫的火从他心底熊熊而起。
但他还记得十几天前走的时候花辞隐忍痛苦的表情,因此不敢造次,只是低下了头埋在花辞的颈窝。
他像小时候一样,用肢体语言表达,哥哥揉揉我的头发吧,我们说说话吧。
这是表达愉悦的意思,从来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和解信号。
花辞的整个身体被温暖沉重所覆盖,微硬的发丝蹭在他的下颌颈边,感觉到这个动作的同时他的瞳孔骤然猛缩了一下,伸出手把人推开。
第一次,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也是花累人生里第一次,哥哥没有笑着揉他的发顶。
花累僵硬地抬起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像海底的死亡冰柱一样迅速冷凝,他看见花辞疲倦地侧过头,无声无息。
花累的手倏地握紧,床单被狠狠抓着,咬着牙连指尖都泛了白。
花辞可能以为他做出这些事就是鬼迷心窍狼心狗肺,其实并不是,他对花辞的兄弟之爱从来没有随着情人之爱的产生而消失过。
在花累的心里,花辞是爱人,但也永远是哥哥,因此成为最特殊而独立的存在,没人能够理解。
他满腔爱意,久病成疾,却至今没能如愿,这股火没处洒,落回到花辞这个备受爱恋的存在时,就变成强烈执拗地打碎他的yu望。
花辞痛,他更痛,但是心里一面痛一面觉得畅快,成为自己的施暴者。
花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告诫自己要温和,要温柔,微闭起眼俯身wen下,另一只手伸进了衣服。
花朵生长在无边旷野,风霜雨露都由不得自己,它当然怨恨过,但天清气朗时湛蓝的天空他爱过,微风吹拂过花枝的感觉也都没有忘记,两种感情把他剧烈地拉扯着,连带着身体无法抗拒。
因为花辞实在是太爱在露台上呆着,花累不明白为什么,劝他也不听,又怕现在天气炎热容易让人中暑,于是专门找了人在露台上重新装修。
装修队来得那几天,花辞不被允许上三楼,就每天呆在花累的视野里。
他似乎是妥协了,不再剧烈地抵抗或者和花累愤怒地吵架,他总是很安静地一个人坐着,从来不看电视,偶尔面前会摊一本书,好半天也不翻一页。
花累并不能经常在家,但只要他在的时候不会离开花辞超过三米,他观察着花辞的一举一动,发现花辞总爱发呆或是看远处的天空,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有时候他会觉得花辞变得空荡荡的,在他面前的是不过是一具躯壳,真正他想要的活生生的人早就飞远了。
想到这的时候花累就会忍不住暴虐,能压得住火的时候就猛抽烟,压不住火的时候就会下狠手折腾花辞。
花辞虽然依旧不愿意,但实在太累了,也不会像一开始激烈地反抗,可他那副冷淡不屈的样子并不会让怒火中的花累克制,只会越发激起他的火气,于是花辞经常旧伤还没褪去,身上脖子上腿上甚至是手指尖就会布满新的痕迹。
就算来做饭打扫的人被一再警告,也忍不住私下可怜这位金屋藏娇,心善的两位老阿姨就会做饭更卖力一些。
花辞心情抑郁,现在吃饭几乎尝不住味道,但有花累强逼着,他也什么都不说,就默默地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随意咀嚼两下,往下硬咽了事。
“嗒”一声,一只小瓦罐突然被放在他面前,热气腾腾的鲜美鸡汤气味从中扑鼻而来。
桌上的菜早被上齐了,花辞有些奇怪地抬起眼,看到那个从来不苟言笑的老阿姨紧张地擦着手站在他面前,用方言很小声地对他说:“呐多切些新鲜清淡额菜,对身体千万勿好大意。”
说话就立刻跑走了,背影里都透着胆怯。
花辞低垂着的眼睫隐隐颤了颤,他顿住筷子看着面前的汤,最后端起来慢慢喝完了。
花累走进餐厅的时候正看见他放下喝完汤的小瓦罐,他难得有这样的好胃口,花累看着高兴,眼里带上笑意。
花辞本来已经硬吃得快饱了,又吃完了一整碗料多肉香的鸡汤,早就撑了,看见花累进来就站起身要走,没看见花累的笑意僵硬在唇角。
“哥哥,坐下。”
花辞要走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见他已经变了脸色,抓着筷子的手隐隐暴起青筋。
花累抬起眼,黑漆漆的,选择放软了语气:“哥哥,陪我吃饭好么?”
花辞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坐了回去。
花累的情绪明显回涨一些,他慢慢吃着菜,和花辞搭话:“今天做了什么,昨天的书看完了?可以和我讲讲么?”
但花辞没有心情跟他展开无意义的交流,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花累没有说话,花辞继续直视着他:“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