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拓跋封看着她这张脸,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笑了,他是真的觉得挺好笑的,尤其眼前这姑娘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尤其觉得好笑,不对,应该是可笑。
“你在逗我吗?你知道高家权势有多大吗?除掉?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笑容隐隐的带着几分心酸,顾春晓浅笑,“为什么不试试呢?”
是啊,为什么不试试呢,可是试试又能怎么样,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非要去尝试,这不是自不量力是什么!
拓跋封敛起笑,眼底弥漫着讽刺,“你说除掉高家,那你告诉我,要怎么能除掉高家,凭你还是凭我?或者凭我们两个,要怎么做呢,直接冲到高家直接杀了高尚书一家还是怎么样呢?”
他声音讽刺又悲凉,他是什么身份能去跟高家斗,高家要权有权,要人有人,可他有什么呢,不过是个依附于他人苟延残喘的废物罢了,就连最喜欢的女人眼睁睁被人抢走都不敢说一句话,甚至都不能表现出来不情愿。
“我也不知道。”顾春晓摇摇头,“可是事在人为不是吗?”
“无知!”拓跋封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我告诉你,高家就是颗大树,而你我不过是树下的野草,你觉得野草能撼动大树?”
“野草能不能撼动大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越是大树越容易腐朽,高家绝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只要他有软肋,就有我们能下手的地方。”顾春晓说道,“高家势力庞大,陛下那边应该也忌惮颇深,若是除了高家,我想你从此以后也能在陛下面前崭露头角,让他知道你这个儿子并不是一无是处。”
拓跋封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少女这双眼睛,他心里情绪很复杂,他既希望她说一句刚才说的话不过是玩笑,心里某个角落又隐隐的不希望这是个玩笑。
这些年他何曾没想过除掉高家,在皇帝面前扬眉吐气,可是这种想法一直深深埋在心底,他连偶尔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可笑,他这种从小连亲生父亲都厌弃的人,还能有什么指望,就连皇帝最看重的七皇子,如今见了高尚书,也得客客气气。
谁让高家掌着兵权呢,高尚书手里握着北魏大部分的兵权,边境二十万精兵全都握在高尚书的亲侄子手上,不说北魏和西晋迟早会有一仗,就是边境各个小部落也时常会发生摩擦,皇帝忌惮着高家可也离不开高家,加上皇帝老迈,如今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也很少会管朝中如何。
太子空有野心却没有能力,七皇子仗着皇帝宠爱倒是有一定的实力,可想要跟高家抗衡也犹如蚍蜉撼树,剩下的几个皇子,早夭的早夭折,病逝的病逝,真的平安成年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但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人是高家的对手。
“这话以后不在要再说了!”他留下这么一句话,转头离去。
顾春晓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时间也拿捏不准,拓跋封会不会跟她站在一起。
北魏这边的水很深,她陷在其中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萧晗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她如今又得罪了高家,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想办法将这潭水搅浑,让他们自己内斗起来。
夜色渐深,书房灯火却亮了一夜。
拓跋封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不断的响起他离开之前,顾春晓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抢走,很委屈也很痛苦吧。”
那声音淡到几乎听不出情绪,甚至他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她根本什么都没说过。
是啊,很委屈啊,也很痛苦,一个男人没有比这个更屈辱的事情了。
孙丹卿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几年随着时间推移,他非但没有觉得这根刺被拔起,反倒是越发深的扎在心头,日日折磨着他,让他痛苦又难堪。
顾春晓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为什么不试试呢?
既然觉得委屈又难过,为什么不试试改变呢,赢了便是另外一番局面,即便是输了,也不过一死而已,有什么怕的呢。
那姑娘――
拓跋封不由得想起顾春晓跟他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那般难得一件事,到了她的嘴里倒像是寻常聊天一样,那般淡定从容又自信。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嘴角不由得浮起笑来。
外面天色已然亮起,伸手拉开房门,有阳光倾斜灌入。
顾春晓一早起来,便听丫鬟说拓跋封来了,已经等在了外间,她便勾唇笑了,难得懂了一次礼貌,想必是昨晚想通了。
起身,梳洗,更衣。
等房门拉开的时候,她便看到端坐在外间,神色颇有几分憔悴的拓跋封,想是昨夜一夜未睡,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痕,下巴也冒了胡茬,不过眼睛倒是十分的亮。
邋遢!
顾春晓的第一反应,她是有点轻微洁癖的,不太喜欢那种落魄颓废感,尤其大早晨脸不洗,头不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拓跋封见她出来了,眼底有明显的亮色,他站起来,刚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顾春晓露出嫌弃之色,“......我说您老人家能不能先洗个脸,梳个头,刷个牙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这就去。”拓跋封也没恼,毕竟上次顾春晓还说过他犯贱,这种程度的伤害他还是承受无压力的,其实他这个人脾气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是不错的。
等到拓跋封梳洗更衣再回来,顾春晓刚好吃过早饭,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顾春晓商量下该怎么扳倒高家。
他的激动之色,顾春晓是看在眼里的,丫鬟们把桌子收拾干净,关门退了出去。
“你昨天说除掉高家,你可有办法?”拓跋封说这句话地时候,明显察觉到自己喉咙干涩,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地事情,突然就说了出来,而说出来之后他惊奇地发现,并没有预想中地难堪,反倒是觉得异常的轻松。
“有也不算有。”顾春晓说道,“其实陛下之所以忌惮高家,最大的原因是兵权有大半握在高家手上,所以高家才能有恃无恐。”
拓跋封点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如果高尚书没有兵权在手了呢?”
“这怎么可能!握着二十万精兵的是高尚书的亲侄子,高瑞年少父母双亡,是高尚书将他养大,说是亲儿子也没有差别了。”拓跋封下意识地反驳。
“可他到底不是亲儿子不是吗?我可是听说高尚书有好几个亲儿子呢,你说他们会不会不满自己的父亲对待一个侄子比亲生儿子都好,再如果说外面有了什么传言,高家的基业都要交给高瑞,我想总会有人坐不住的。”顾春晓说道。
拓跋封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你是想让高家内斗?”
“有矛盾就将矛盾加大,没有矛盾就制造矛盾,只要高尚书跟高瑞之间产生隔阂,就是我们能够下手的地方。”顾春晓淡淡说道。
拓跋封经她提醒也想到了一些事,“说起来,坊间其实有过些传言的,高瑞父母的死据说是跟高尚书有些关系。只不过就是些寻常的坊间流言,也没人真的当真。且不说高尚书人怎么样,单说他对这个侄子,从小悉心培养,说是对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话到最后,隐隐多了几分很淡的失落,不过那情绪飞快而逝,难以捕捉。
“那就去查查看。”顾春晓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往往看似不可能的流言都是真的。”
“只是这些事都是二十几年前的旧事,想要查出来或许有些难度。”拓跋封拧着眉头,“我手里能用的人手也不多,短时间内恐怕也找不到得用的人。”
顾春晓听他这么说,气的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拓跋封一脸懵,顾春晓没好气的说道,“你有钱怕什么,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都能拿钱解决,你既然有钱,那何愁没有人,再不济你去别人那边挖几个得用的总行吧。”
“钱?”拓跋封有钱,要是没钱也不会任由顾春晓花了几万两银子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这些年经营赌坊和酒楼,收入极为丰厚,只是骨子里有些自卑,潜意识觉得商人地位低下,有些看不起之意,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