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恶有恶报 你的夙愿不见得就是我的执念……
小舞过来叫她用饭,她回过神来,忙收回手,小舞貌似无意的瞥了一眼道:“尚宫大人,您的鞋子真好看。”
红衣抿唇不语,但是小舞注意到她眼睛亮亮的,耳根子都红了。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进了营帐,红衣让小舞跟着她吃,否则按着配置,小舞只能分到一碟凉拌豆芽菜,一碗豆腐汤,和两条年糕。
红衣身为此次和亲的最高尚宫,虽然翁主有至密随身,但一日三餐,红衣还是甘当至密,亲自为翁主试吃。
翁主的伙食比她们好的多,有五花肉,有海带肉丝汤,还有新鲜的鸡蛋。
翁主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红衣经常把东西顺走,带回去和小舞两个人开小灶,别看小舞年纪小小的,吃东西很讲究,用面粉搓了小丸子,烧了整整一锅,再往里打蛋,最后加上酒酿用勺子一拌,她和红衣就能吃上一顿甜的,红衣可开心了。
吃饱喝足之后,外面士兵来报,请红衣出去。
阴阴的小雨下的密密匝匝,红衣摸了摸小舞的脑袋,让她回帐子里等着。
侍从们为她撑着伞,她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裹在斗篷里,丝毫不觉得冷。
几个士兵利索的将尹宝镜一路推到汉江边上才抽掉了她嘴里的布条,红衣到的时候,宝镜正茫然四顾,然后看到她的一瞬间,宝镜从红衣寒潭一般的眸子里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她知道这回自己逃不掉了,红衣是动真格的,她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你此行只是护嫁翁主,闹出人命来可不好收场!”
红衣向一侧的暗影里直勾勾的望过去,问道:“怎么样,翁主,她说因为你,我便不能把她怎么样了。你以为呢?”
翁主脚下一滑,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所幸夜太黑,她相信红衣没有看到,她悻悻的从角落里走出来,对着尹宝镜的方向,鄙夷道:“我又不认识她,她死不死的,与我有什么相干。一个伎女,口中不配吐出我的名字。”说完,快步就要从红衣身边走过,孰料被红衣一把抓住,红衣道:“翁主,来都来了,总要把结局看完再走吧,云韶府的可只是上半段。”
翁主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宝镜知道无力回天,不住的求饶:“放过我吧,红衣,求求你放过我。”
“我再也不敢和你作对了,我――”她竖起三根手指,“我回去就和大妃说,这一切都是我栽赃陷害你的,只要你肯饶我一命,你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红衣指了指汉江:“觉悟的太晚了。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江水倒流吗?俗语有云,覆水难收,你既然有胆做,就该料到一败涂地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尹宝镜,别让我瞧不起你。”红衣没耐心的朝几个士兵抬了抬下巴,“你走的痛快点儿,对你自己也有好处,少吃点苦头不是吗?”
“不!不!”宝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又黑又脏,再加上沿路颠簸,又断了手,境况十分凄惨,她哭道:“为什么,明明张福如也做了。”
“我为什么先杀你,你还没想明白?”红衣走近尹宝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宝镜一把抱住红衣的大腿:“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全是张福如教我的,我听命于她,她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真的,你相信我,真的!”
红衣的声音冷的直扎人心:“你和张福如还真是一对好姐妹,到死都惦记着对方,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放过她,她的下场会比你惨十倍,百倍,只是可惜……暂时不能让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她要比你晚死一些。我的棋局已为她准备好,而且还是一场死局,不能白白的浪费掉。”红衣一脚踢开尹宝镜,“至于你们合谋害我的事,你也不用把事情都推到她头上,你们谁也不比谁少。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们的,其实你们的这个陷阱真的不是很容易做到,至少凭你尹宝镜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完成,但你胜在有张福如从旁指点、帮忙。论驾驭人心,她比你强。你们俩分工合作――先干掉行首。”顿了顿,红衣接着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先对付你了吧?张福如她固然该死,但她没有教唆训育妈妈下毒,是你!是你说动了服侍行首多年的训育妈妈背叛行首,你应该是告诉她,巴豆毒不死人,只会让人昏迷,训育妈妈便轻信了。没有了梅窗大人,就不会有人阻止你们,碍手碍脚,你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我施展大计。接着,就轮到烟秀了。烟秀这个人的弱点一目了然,她本就对我拥有了戒指耿耿于怀,再加上张福如和你的设计,让我阴差阳错之下穿上她的行首服,她便答应在剑舞的场地上做手脚。在她眼中,这是一场与我的意气之争,对你们来说,却大大帮了你们的忙。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要说服我上场,只要我肯上场,在那么复杂的舞蹈面前,那块被张福如事先做过手脚的面纱一定会掉。众目睽睽下暴露身份,无论我怎样自白,一切都无可挽回。我说的没错吧?可有遗漏的?”
雨水将宝镜浑身浇透了,她哑着嗓子道:“你……你什么都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红衣歪着头:“我?唔,面纱掉下来那一刻吧。”
“你帮张福如除掉我,等于助她一臂之力,张福如帮你除掉我,因为她知道你得不到的,也不想别人得到。你们互惠互利……”红衣禁不住鼓掌,“真是合作无间啊!所以你放心,我迟早让她下去陪你。但是现在。我留着她还有用。倒是你,一无是处了。不管对我还是对张福如,你就像一块烂蛆,我杀掉你,她巴不得呢,这样以后再也没人知道她那点腌H事了。”
红衣懒懒一笑道:“你啊,你们啊,终归是不了解我,对于我来说,阻挡我通往王室的路有什么呢?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肯定不信,但这世上谁没了谁不能活呀?”
红衣说完一怔,这话是容均说的,她怎么奉成至理名言了?脱口而出。
她定了定神,对宝镜道:“你那么想做王的女人,那是你的夙愿,不见得就是我的执念。”
“离开济善堂,离开仙罗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条出路,可你们非要杀掉行首,行首大人待你不薄啊!尹宝镜!把你养大成人,栽培你,训练你,引导你……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你觉得是她逼迫你沦落到伎女的境地,但你最好搞清楚,当初是你自己怕穷怕吃苦,非要跟着行首来教坊的,不是她强行带走你的,但就因为疏拢之夜,你没有拿到最高的缠头,没有能伺候大王或者大君,就一直耿耿于怀,咽不下这口气,认为全天下人都负了你。还总说什么宝镜入怀……”红衣嗤笑道,“别傻了。我还青鸾呢!”
红衣懒得和尹宝镜废话,对卫兵做了个手势,两个卫兵便把宝镜架起来,宝镜慌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卫兵们一言不发,只抓住她的脚将她倒过来,一头掼进江里,宝镜一边挣扎一边呼救,结果愈是挣扎,愈是往江里沉,喝了一肚子的水。
见差不多了,卫兵们又把她提上来,宝镜跌坐在岸边喘气,红衣一言不发,只默默看着,宝镜拼命咳嗽,把肺里的水咳出来,等咳得差不多了,卫兵们再来一回,宝镜又被扔回江里,双手被缚,双腿被拎住,本能的,她只得拼命仰头探出水面,脖子都快拗断了也没有用。
眼看快要绝望了,卫兵们又把她提上来,丢在岸边,宝镜此时已近虚脱。
红衣缓声道:“一命偿一命,你害死了行首大人,你就要死。所以我早说了让你想想怎么个死法,也不至于活受罪,你偏不听。”
敏华见了害怕不已,再也掩饰不住,往红衣身边靠拢,小手揪住她的斗篷,脑袋缩在她背后。
红衣安慰敏华道:“你别怕,你是高贵的翁主,再说也没有做错事,怕什么。”
敏华实际上早已三魂不见了七魄,红衣给她的印象始终都是和和气气的,跟伺候她的那些刻板老尚宫比,红衣活泼逗趣,爱笑爱闹,有时候还有些二皮脸,没想到转过身去,果决的完全变了一个人。
敏华知道,这同时也是在给她警戒。
照理说她是主子,红衣岂敢犯上!
但是她在红衣来见自己的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之后为了探得更多虚实,佯装侍女跟进了云韶府,窥探她的秘密,于是送嫁的路上,就轮到红衣与她‘礼尚往来’了。
细想想,送嫁的是大妃的卫兵,迎亲的是大覃的军队,还有大妃指派的内人和大覃派来的宫女,没有一个是听命于她敏华翁主的,反而都与红衣接洽,此趟和亲,一想到离京都还那么遥远,自己前途未卜,敏华不由打了个寒颤,在一旁细细观摩红衣的脸色。
红衣俯身问宝镜:“滋味怎么样?知道你不会游水,从前在海里,用绳子捆着,你都没法克服障碍,我以为你是因为你那对可怜的双胞胎妹妹,谁知道派人去你乡下老家一查,你猜怎么着?泮村的穷人都记得你,说你是全村最漂亮的女孩,但却是最没良心的,把两个妹妹卖了换胭脂水粉和一匹布,然后上好了妆,等见了行首就缠住不放,求行首大人带你回教坊。脱离苦海之后,就再没回家看过,你不知道你爹娘已经死了吧?你爹是病死的,你娘是活活饿死的。尹宝镜啊,你明明可以施以援手,凭你当时的能力,捎点银子给你爹看病简直是九牛一毛,但你要面子!那么穷的家,那么穷的爷娘,让你觉得丢脸。呵,什么爹娘狠心把妹妹放进河里,结果妹妹们都淹死了,全是谎言,尹宝镜,你从来就没有一句真话!”
“既然你那么喜爱大海……”红衣柔声道,“那我便让你与大海为伴吧。好吗?也算成全了咱们多年的姐妹情谊。”
“不要――!”宝镜嚎哭起来。
红衣再不看她,转身握着敏华凉凉的小手,牵着她回去了。
人走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石块上一跃而下,望着红衣离去的背影轻叹,“还是心太软啊……”她对那两个卫兵道:“淹死也太便宜她了。大妃可是恨极了这贱货,再玩几轮倒吊呗,等死透了之后把她的脸给我砸烂了。”
宝镜闻言,猛烈的摇头,捂住自己的脸道:“不!不!我的脸,我是汉阳最美的女人!不许你们碰我的脸。”
小影子啧了一声,又吩咐道:“记住要砸的稀巴烂啊!你们要有兴趣的话,把牙一并砸了也行。再绑上石块沉江,江里有大鱼,啃噬完她的腐肉,留着她的森森白骨,被水草缠绕,永世不得超生。”
“这结局才好。”小影子拍手称快。
宝镜怒骂道:“你――你们都不得好死!”
小影子才不怕,跳开一步道:“你自己现在已经不得好死,你还有闲心思管别人呐,啊呀你离我远点,血沫子可别喷我身上,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