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报应不爽 红豆静静的卧在鲜血里,仿佛……
送走了崔承迅,敏华和红衣携手回到住处,关上门,敏华坐到榻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笑嘻嘻道:“今次你利用了我,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
红衣为敏华沏了一壶茶,淡淡道:“要不是翁主您自己好奇心切,非要跟过去想抓我个现形,也不至于让我利用,不是吗?”
敏华听了也不气,娇笑起来,双脚在床边荡啊荡,看起来十分无邪:“岳红衣啊岳红衣,你真是很厉害,你过关了。”
敏华搁下杯盏:“你有资格作我的尚宫。”
红衣纠正她道:“翁主搞错了,我不是岳红衣。我是忍冬。您的尚宫忍冬。以后别再叫错了。还有,您知道我认人最厉害,什么装无辜、胆小、怯懦、害怕……这些伎俩在我跟前都收起来吧!宫里出来的女子,哪有单纯的?!更何况,云韶府的米我没有白吃,是人是鬼,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以后你就省点力气吧!”
敏华‘嗯’了一声:“可我也没办法啊,之前派到我身边来的尚宫都太蠢了,不是一味的帮着大妃监视我,就是被人弄死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帮得到我呢?我也就是想试试你的能耐,很正常啊。”
“被你利用一把也没什么,只要最后你能帮到我就成。”
红衣颔首,表示说到做到。
敏华于是盘起双腿来,忽然对红衣推心置腹道:“说实话,我忽然明白我王兄为什么喜欢你了――你不但漂亮,还很聪明。可我也理解大妃,你这样的女子,若是留在我王兄身边……”敏华撇了撇嘴摇头,“一定会助我王兄挣脱大妃的摆布,那绝对不是大妃愿意看到的局面。仙罗也会被你搞得天翻地覆。你太厉害了,岳红衣。我王兄压不住你。”
“那您呢?”红衣眼底含笑,“你就不怕压不住我?”
敏华无所谓道:“我压根就没想过压住过你啊,我早看出来了,你不会与我为敌,只要不与我为敌,等进了宫,你爱干嘛干嘛去。咱们和平共处。但是呢……”敏华探头道,“我还是有点好奇,这王家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他们全家死光光?”
红衣默默饮了两盏茶后才道:“得罪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记住这点就行了。”
敏华嬉笑道:“恭喜你,你如愿以偿了。”
红衣认真道:“对了,还要一事,请翁主你求情,王家的人固然可恨,死不足惜。可还有很多人并不是他们的同党,要是以谋逆罪论处,只怕要株连很多无辜。”
敏华一口答应。
三日后,京中急件驰到,革除王文藻知府一职,并罗列五项大罪,人证物证俱全,责令即刻处斩。翁主在红衣的建议下,请戴恩德代为求情,故而除王家之外,其他无关人等一概不受牵连。
行刑那天,艳阳高照,围观的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裹的水泄不通,红衣穿了一条茶绿色的梅花纹绉绸的襦裙,上罩湖色的窄袖短衫,腰间系了香色的宫绦,完全是大覃的装扮,混在人堆里。
王文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直喊冤枉,王夫人则是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唯有王公子,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骂到后来,王夫人的气焰越来越弱,骂不动了,开始痛哭流涕,指责自己的儿子:“你说你,好的不学!没事去冲撞翁主做什么,如今害的一家老小为你陪葬。”
“你闭嘴!”王文藻怒道,“一家老小共赴黄泉那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偷了我的官印,带兵横冲直撞进来,我们岂会沦落到此等田地。”
王夫人扯开喉咙嚎:“错!错!都是我的错!生出这种儿子是我的错!嫁给你这个王八蛋是我的错!花钱为你买官是我的错!最后让人动手的不是你吗?怎么还是我的错?横竖错的都是我,你们都没错。呜呜呜…….”
王家内讧的场景在外人看来真是荒诞可笑,围观的百姓一阵倒嘘,还有人往王文藻头上丢菜叶子,不一会儿又砸了个鸡蛋,纷纷嚷道:“老天有眼!姓王的你活该有此下场。”
京中的刑部也派了人来,看了看日头,问袁兴道:“大将军,时辰到了,可以行刑。”
袁兴望着人群中神色漠然的红衣,道:“没事,再等一会儿吧,也让老百姓发泄发泄,大人您喝口茶,对了,末将护驾不力,致使此次和亲行程有所拖延,不知圣上可有怪罪?”
刑部的江朔道:“哪里!陛下还道大将军勇武果干,在朝堂上很是夸赞了一番呢。唉,买官的风气不可助长啊,否则以后吏部、刑部都忙不过来,也给天下文人树了一个坏榜样,毕竟走科举才是正道,一旦落实了买官,等于寒了天下读书人的,所以陛下责令严惩。”
“那就好。”袁兴抿了口茶,抬眸撇了一眼红衣。
红衣面无表情,镇定的像一尊雕像,和周围亢奋的人群一起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她的眼珠子却在王家三个人身上来回打转,眸子深处仿佛窜起了一股火焰。
崔承迅也到场,给衙役使了个眼色,令签终于被拿起,狠狠掷落到地上,“行刑――!”
王家的人登时偃旗息鼓,显然已经认命。反倒是刚才始终默不作声的王公子突然放声大哭,双颊涨的通红,双脚乱蹬,放声喊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忽然,一把红豆咕噜噜滚到他眼前,他以为他自己眼花了,红豆?
但真的是红豆,不知为何,他脑中蓦地浮起了一个画面,是某一年初雪的早晨,西席老师感染风寒,在家休息,嘱咐他温书自学。他在下人的包围下,裹着鹤氅衣,手里托着暖炉,坐在亭子里捧着一卷书。恰好母亲请的一众女眷到家中来品茶,虽说都是有身份的人,但开口闭口不是谈论你穿什么缎子,就是在镇上新买了什么发饰,俗气的很,他被吵得看不进去,只得转头去翻字帖。
等人到了他跟前,随行的还有几个女孩儿,母亲笑着让他过去见礼。
他一一拜过各位伯母,心里也知道,母亲是有意让她在各位贵妇人面前露个脸,看哪家愿意与他结缘。
轮到最后那个小女孩,似乎只有六、七岁,圆滚滚的眼睛,白嫩嫩的小脸,扯着她母亲的衣裳,害羞的躲在后面,不敢见人,只探出半张脸来,弱弱喊了一声:“王家哥哥。”又迅速把脑袋缩回去。
他敷衍一笑,心里着急――冬天的墨凝结得快,他得赶紧回到亭子里去。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群贵妇人,回到书案前,还好墨汁未干透,用毛笔蘸了,写下一行: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到最后那个字,墨水干了。
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有动静,他一回头,不知从哪里倏忽冒出一个雪白团子,穿着一身红红的夹袄,正打量他的字。
竟是刚才那个害羞的女娃娃!
他笑道:“怎么,你知道我写什么?”
女娃指着第二个字道:“这是‘豆’。豆蔻的豆。”
他意外:“你真的认识?”
女娃摇头:“不认得,我只认得药材,这是豆蔻的豆嘛,爹爹让我背药材的时候,我记下了,可其他的不认得。哥哥,你写的是什么?”
他发现她很聪明,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你叫什么名字?哥哥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唔,我叫红衣。”她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红衣?”他打量他的衣着,轻笑,“就是你这身衣服的颜色?”
女娃乖巧的点头:“是呀。”
他拊掌:“好巧!看这儿,红豆生南国……你看这个‘豆’字前面可不就是你的名字,红衣的‘红’。”
“是吗?”她激动地扒住他书桌,小手一笔一画描着,然后道:“对呀,红衣,红花,是一个字。”
“我认得了。”她开心的笑,正想向他道谢,他母亲莫名其妙唤了他一声,女娃一起应声回头,他看到母亲铁青的脸,缩了缩肩,对女娃道:“红衣,你娘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