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错误
乌探倏地回望向易侦,二人的距离一下凑得极近。
易侦那双上挑的眼透出调笑的意味,他没有及时撤开,反倒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乌探的神色。
乌探双眸内波光微动,好像雪地夜空中的北斗星,使他如雪般的冰冷面容不再拒人千里,他的眼神正在诉说:他想知道。
这种神情易侦再也熟悉不过,他又在好奇。
秘密武器的出场还不到时机,现在他们仍在破案,乌探难以分出别的心思去思考,或许现在说出能使他讶异一阵,但那不是易侦想要的效果。
尽管心知肚明,但面对此刻凑得极近的乌探,易侦薄唇微启,竟忍不住将其宣之于口。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易侦如梦初醒,他蓦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主动撇开注视乌探的视线,心道方才真是魔怔了,差点让乌探这只狐狸精把信息勾了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刚见过面的刘宜民。
大叔又低又粗的声音响起:“小屁孩,你们刚才凑那么近做什么?”
易侦心里复杂,一面感激他阻止自己透露信息,一面又为他出现的不合时宜感到不悦。
他礼貌道:“小屁孩的事儿您别管,爱偷内裤的变态大叔。”
刘宜民怒瞪了他一眼,又左右警惕地张望。
许是他刻意错开学生吃饭的高峰期,直到现在才吃完饭,他此刻手里端着饭盒,正打算将托盘放在传送带上。
他道:“我还没找你们算账!”
早上的冷月湖飘内裤案在校内显然已人尽皆知,大叔此刻看不出什么情绪,大抵正处于极度惊慌后的平静时期,乌探默默庆幸他们没撞枪口上。
很遗憾,庆幸的人只有乌探一个。
易侦笑眯眯道:“为什么找我们算账?你要的箱子我们半天不到就找到了,现在就在我们社团活动室里。”
刘宜民又瞪着眼,他像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但岩浆没冒几个泡,他又焉儿了,这下可以看出他此时真没心情去计较些什么。
大叔只想着他箱子里的东西撒出来,众人很快就会知道是他偷了男生内裤,但其实不然。
他恐怕不知道,众人对内裤的突然出现正处于云里雾里的迷糊状态,而犯人出于自己的思量,也不一定会将他暴露。
当然,这种让大叔安心的话乌探不可能说,他还有话想问他。
他道:“刘叔,你平常一直待在板房里吗?”
乌探注意到,刘宜民在听见问话时神色明显波动,尽管他极快平复下来,但还是被乌探捕捉。
他勉强道:“对……对啊,我不待在板房我他娘的还能去哪儿。”
易侦嗤笑一声:“你一直老实待着,你那满内裤的箱子就不会被人偷了。”
刘宜民咕哝了一句,大概是在骂人,乌探继续道:“你的爱好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叔脸色不定,他似在犹豫似在纠结,随即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好吧,我并不是一直待在板房里的。”
他道:“我周二周四会去外面住。”
乌探眼皮一掀,倏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一直待在板房里、为什么是周二周四?
大叔猛地挠了下头,不耐烦道:“你他娘哪来那么多问题,老子就想周二周四往外跑跑,不行吗?”
乌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易侦说不清那目光里有什么。
那目光就像胜券在握的棋手,他一扫棋盘,心中便有定数,仿佛对手的奇招皆在预料,分分钟便能定乾坤。
――那是一道自信、了然、愉悦的目光。
乌探蓦地扭头,他看向易侦,吐出几个音节。
“我知道了。”
食堂内没开灯,他们此时站得离大门近,下午明灿的阳光从玻璃门斜射而入,正好将乌探整个拢入其中。
他的发色并非纯黑,在淡黄光线的照射下,他柔软的发丝呈深褐色,连同他那双获悉真相的双眸,似乎也紧跟着发亮起来。
他道:“最后一环已经扣上,犯人创造密室的动机、密室如何形成,包括犯人是谁,我都已经知道了。”
乌探几乎融在光里,他的身影是那样瘦削,但他骨子里似有股劲儿,支撑着他在名为难题的沟渠中破土而出。
他不会为此感到疲惫,获悉真相的那一刻就像罂粟花流出的白色汁液,令人欲罢不能。
易侦注视他良久,蓦地吞咽口水。
恰在此时,手机铃响。
易侦接听电话,只见他“嗯”了几声,随后对乌探道:“回去吧。”
乌探还沉浸在破获真相的愉悦中:“去哪儿?”
易侦看着他道:“去你应该在的地方。”
图书馆门口的人不算多,大部分都还在上课,这个时候出入图书馆的大多是考研的学生。
乌探与易侦二人飞快走回社团活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