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温栩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张了张嘴未来得及呼救,便被两名陌生青年大力桎梏住,狠狠钳制住双臂,从咖啡店的后门拖进昏暗逼仄的小巷。
温栩被粗鲁地推进巷子更深处,监控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他踉跄了两步,手掌撑住墙壁才勉强站直。
一抬头,他看见了正在吸烟的许临等人,许临看到他,掐灭了烟,直起身,望过来。在场的人除了许临、周洲以外,还有一名是他不太熟悉的同班同学,另外两个将他带过的,完全就是陌生人,估计是许临叫过来的打手。
温栩缄默,不动声色地看向他们,这种场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在无数个初高中时期的日夜里,他经历过很多回。这次是为什么呢,他心中隐隐猜到缘由。
许临沉着脸,问道:“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温栩平静地与他对峙,他单肩背着包,身形单薄清瘦,却背挺如松。对方人多势众,但他姿态不处于弱势,他面色冷淡,歪了歪脑袋,语调冷然,“因为……校赛的事?”
他说得倒是轻松。许临脸色更加难堪,似乎是认定了什么,气得嘴唇震颤,他指着他,咬牙切齿道:“所以,你也承认,谣言是你散布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他今天原本是要找蒋音的麻烦,可在校门口守株待兔无果后,都打算撤退了,结果却看到另一个上门找死的。
温栩,提起这两个字,他就恨得牙痒痒,那天温栩为他解围,他还以为他有多好心呢,结果,他和姓蒋的居然是认识的,还是朋友,许临深感自己是被他们联手耍了。
系里的风言风语也极有可能是温栩和蒋音共同散布出去的。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就气得发疯,今天他势必要给他点教训。
周洲缩在角落,深觉尴尬万分,一个是帮助他多回的班长,另一个是相处一年的室友,他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其实,听完许临的话,他有一些意见,他打心底认为温栩不是那样的人。
一年室友,不长不短,虽然他真心觉得温栩不是多好的人吧,但是,他应该做不出到处散播别人丑闻这么low的事。许临,纯粹是被迫害妄想症。
面对这么多人,温栩的神情倒挺坦然平定,甚至冷漠。而周洲最厌恶的,便是他这副风轻云淡、满不在乎的高傲姿态,好像他对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这里的一切,他都看不起、瞧不上。
他很牛吗?每天摆出这副虚伪的姿态给谁看?每每看见他,周洲心里都想笑的要命,故作姿态也要有个限度吧,真是恶心。
而今天,就可以看他破功的狼狈模样,周洲心里满是期待。
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极大多数人,都不是正常人,是脑残,是神经病患者,今天,又见识到了一个。温栩嘴角轻抿,带点不耐烦的躁意,面无表情地凝视他,闻言,眉梢轻挑,“散布你的谣言?对我有什么实际好处吗。”
“当然对你有好处,”许临一副彻底看破了他为人的得意嘴脸,“你很嫉妒我吧?我看过你学籍资料上的家庭背景,家境不怎么样么,奖学金对你这种垃圾穷鬼来说,很重要吧?是不是没有它学都上不起了?”
“对我不利的事,当然就对你有利,我失败,你就可以少一个竞争对手。”
许临自认为各方面条件优异,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遭人嫉妒,一想到他败阵后,有无数个跳梁小丑在他背后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他就气不过。
“任何人拿,或者,不拿奖学金,都影响不了我。”温栩声调淡漠,像在陈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实,“也与我无关。”
周洲撇嘴,面露不屑,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这么讨厌温栩,觉得他虚伪至极,温栩所故意表露出的状态,是无为不争的,但实际上,他每个毛孔都要渗透出他的欲望了。
许临这么大费周章地狠狠折腾了一番,最后以作弊暴露,狼狈收场,而温栩,作为大一新生就拿到了舒大校赛非数学专业组的金奖,远远超越同时期参加校赛的一众学子,即将代表舒大参加省赛。
他要是许临,他心里也不平衡。
许临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声腔都变得有些崩溃,“都是你!都是你们!没有你们,我早就代表学校参加省赛了。”他的大好前途光明未来都被这些贱人给耽误了。
温栩冷眼地淡漠地看着他抽疯,下一秒,轻嗤出声,似乎是被他的言语举止逗笑了,“好、好,”他的语调放缓,居然变得耐心下来,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表情略显天真无辜,“我们参加竞赛是为了什么?只有拿到省赛及以上的金奖,才能获得保研资格,或者,考研加分。”
“你不会是觉得,只要你参加省赛,你就能得到这些吧?”
一个连校赛都需要靠作弊手段的人,不言而喻。
“所以,参不参赛,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反正,结果都一样。”
还不如直接卡在校赛,就不至于在省赛丢了脸面。
温栩虽然没把话说全,但他的表情耐人寻味,很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这番大言不惭的话属实惊呆了周洲,他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心中对温栩的厌恶鄙夷更甚,他不仅清高做作就算了,还居然这么狂妄自大,没脸没皮。
今天他要是说点好话,求求情,说不定许临还能看在同学一场放过他,但现在,看到许临那副难看吃瘪的脸色,他暗忖,温栩今天势必是要倒霉了。何必呢?这个世界就是会给这些锋芒毕露的人吃些苦头。
周洲觉得温栩这人是有点意思的,长相和实际性格反差很大,面相带点男生女相的柔美,看上去清高、柔弱,但从不怯懦,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唯有骨头是坚硬的。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他都是最体面的,脊背挺拔,头颅永远不会低下。
但他此时的不怯懦,更像是自讨苦吃,被一拳一拳挥在身上时,才知道自己刚才的挑衅是多么的愚蠢,周洲心中不屑,眼睛却略微有些不忍,迅速扭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几人不断纠缠、争夺的过程中,背包被抢过去了,背包离手的那一刻,温栩的脸色才稍微发生细微的变化,紧绷起来。许临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嗤,勾起被丢在地上的书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东西不多,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许临将背包扔到地上,感到无趣,他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果然是穷鬼一个。
直到他瞥见一个粉色的、老旧的、突兀的女士皮夹,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款式。许临失语片刻,强忍着恶心,将它提起来,什么玩意?温栩这怪人,是有什么奇葩的收集癖吗?竟然收藏这些。
但看到温栩几乎快要绷不住的难堪面色后,他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开了,一张人民币都没有,只有张被烧掉了一半的旧照片,是一个女人的半身照。
许临挑眉,将它取出来,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