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住在一起后,顾延青就明令禁止他不允许做很多事,例如:半夜喝冰箱里的冷牛奶、光脚踩在地上、喝酒、不按时吃药、就餐、对顾延青隐瞒当天的规划以及在凌晨一点后睡觉(待补充)。
最后一条,温栩有试图反驳过。原本定的时间是晚十二点,但顾延青性欲太强,兴致上来时可能会和他折腾到十二点之后,很不利于温栩的睡眠。被驳回后顾延青就自顾自篡改了时间。反正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要求的。
吃晚餐的时候,顾延青的心情有一丝不悦,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温栩有察觉到。就餐中途,温栩提出要回他的出租屋住几天。在温栩原本的计划中,他现在已经离开顾延青的家,回到和林灼一起租的小房子里。
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变故。
温栩有一点后悔,他应该吃完饭再说。他现在是肯定不敢向顾延青提及最初的打算的,被他知道了至少得扒他一层皮。
一边是林灼,一边是顾延青。
温栩很是为难。
等到吃完晚餐后,顾延青才忍不住问他:“很不想在这住?”
温栩愣了下,说,“没有。”
“那为什么要回去住。”
“回去陪林灼住几天,我租的房子,我都还没怎么住过呢,”温栩已经在思考,有没有必要租下一个季度,林灼和顾延青,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对不起了。温栩在心里叹气,悄悄观察着顾延青的脸色,温声说:“顺便拿一些东西过来,我大部分的衣服和药,都在哪。”
顾延青垂眸,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说辞,他收起自己近乎幼稚的不悦与占有欲,表情温和了些,他当然是希望温栩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好吧。”顾延青松口了。
“把我也带过去。”
顾延青见他迟疑,眉梢微挑:“不愿意?”
温栩摇摇头,立刻说:“没有,非常乐意。”不乐意的只会另有其人。
六月中下旬,接下来的两周是期末考试周,同时也是举行毕业典礼的时候。温栩最近都在忙着刻苦复习,没有那么多的夜晚空闲时间去“抚慰”顾延青,这又引起顾延青的不悦。
最重要的是温栩学习也很辛苦,吃完药再复习总是效率奇慢,一两个小时就开始犯困,效率锐减。还要被顾延青钻空子霸占时间。顾延青在处理文件的时候,就让正在浏览题库的温栩坐到自己怀里,时不时的亲亲、碰碰,手都伸进温栩的衣服里,弄得两个人的效率都很慢,但顾延青乐此不疲。
有的时候工作得太过专注,一不留神就到午夜十二点了,而跨坐在他怀里的温栩早就趴在他的肩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温栩回了那个家一趟。上一次他从那个家离开后,就已经发誓过,他再也不会回去了。但想一想他曾在那里居住多年的生活痕迹,以及留在他房间的童年纪念品,难免会有一丝不舍和叹息。
好多年过去了,他一步一个脚印,终于从那个家走了出来。
这一路走来很是不容易。能让他苦苦支撑这么多年的,从来不是爱,是不甘、愤懑、怨恨、嫉妒、悲恸,是瞧不起,是孤立霸凌,是逃出生天的勇气。
没有爱,唯独没有爱。
最难得的是,从前他觉得最奢侈的爱,如今也很幸运的得到了。
用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陈旧的防盗门发出一些刺耳的响动,穿着围裙的温善行闻声从厨房跑出来,观察情况。见到是温栩后,脸色微微一变,似惊喜似诧异,很显然他是误会了什么。他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温栩的房间门口,说道:“我还以为是你弟弟回来了,没想到是小栩啊。”
温栩背对着他四处找东西,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温善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难免有一些尴尬,但还是替温栩做了决定,神色温和,俨然一副慈父模样,“留下来吃晚餐吧,还有半个小时,我再加两个菜。”他说。
温栩弯着腰,找东西找的很认真,没有搭理他。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他曾经买过的一台相机。几乎是崭新的,还没怎么用过。
温善行再次走进他的房间,劝说他一定要留下来吃晚餐,再递给温栩一张百元钞票,叮嘱他,去买一打冰镇果酒回来。弟弟的补习班也要放学了,就在附近,可以去找他,两个人一起回来。他极力描述着一种兄友弟恭的美好场面。
百元钞票放在口袋里,去超市的路上,他才想起来,今天应该是温家航的十四岁生日。他以前从来没有参与过温家航的生日,小学生的温家航会邀请很多同学回家过生日派对,温栩每次都乘机溜走。
补习班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温栩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鬼使神差地还是走过来了。天色渐晚,他与几位看上去像是温家航的同龄人的几人擦肩而过,少年们嬉嬉闹闹、勾肩搭背,与背道而驰的温栩渐行渐远。
找到温家航所在的补习班,一眼望过去教室里空无一人,就在温栩以为他已经回家的时候,教室后部的空旷地倏地传来一阵诡异扭曲的响动,伴随着一道道痛苦的轻嘶声和哀嚎声,一道人影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他把套在头上的垃圾桶取下,露出了温家航的脸。
“……”
谁都没有主动说话,但谁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几分诧异。
温栩想,那天他在车上看到的可能真的是温家航。
他的校服也不整洁,被人撕扯的松松垮垮,裸露出一些青紫的伤痕,温栩觉得他比前段时间见到的时候,伤痕更多了,也瘦多了。
温家航瘦弱的背影背对着他,一瘸一拐地清理地上的垃圾,阴郁又落寞,没有多说一句话。
两人就这样保持沉默到温家航清理完所有垃圾。
温栩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和记忆中某个瞬间的自己相重合。
可能他在过去的某一天,也经历过类似的事。
温家航宛若卸了力般不管不顾地瘫坐到地上,背靠着墙休息,喘息得很艰难。温栩递给他一张纸帕,好让他清理一下自己。
温家航没有立刻去接,凝着他施舍般的行为,抬眸问他:“你是在可怜我吗。”太长时间没有说话,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温栩没有收回自己的动作,耷拉着眼皮,看他那张和沈秋有五分相似的可憎面容,嗓音很淡地说:“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可怜。”
温家航的状态难以形容,和发病时候的自己很像,失魂落魄,瞳孔涣散,找不到目的地。甚至在过马路时差点闯了红灯被一辆奔驰撞了。温栩及时拉住他的手臂,微微蹙眉,等温家航站稳了再松开。
温栩想到刚才自己在温家航的课桌上看到的成绩单,长期保持这样的精神状态,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温家航是故意的。
被这么吓了一跳,温家航好像清醒许多,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两人并肩等待十五秒的红灯。
余晖渐渐隐没,天空被深蓝和灰黑交织着,远处的高楼大厦与天际融为一体。无聊又煎熬的一天就这样慢慢度过了。
温家航突然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