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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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臣走后，许澄才后知后觉他的意思，带着不确定的心先翻了一张卷子，在空白处瞟到了一行字。
【1998.10.19，春城无聊死了，小猪给了我一包桔红糕，我不爱吃甜，但是小猪给的这包我吃掉了。】
许澄一愣，很快脸蛋儿一红，又翻了一张。
【2000.7.5，因为打架，身上留了很多伤，最近还是别跟小学生见面了，影响不好。】
没有前因后果的这行字让许澄怔在原地，很快他反应过来这些文字标注了日期，于是开始按随笔上的时间顺序一张张整理卷子。
【1998.9.1，春城无聊死了，班上一群弱智，还有那个司机的儿子，初中生长得跟小学生似的。】
【1998.10.16，春城无聊死了，小学生真的很能吃，像是喂不饱的猪。】
【1998.10.19，春城无聊死了，小猪给了我一包桔红糕，我不爱吃甜，但是小猪给的这包我吃掉了。】
【1998.11.29，春城无聊死了，小学生在我家总是偷瞄我，换成别人我早让他滚了，但是小学生还算可爱，想想还是算了。】
【1998.12.12，天冷了，小学生总是流着鼻涕来我家，怎么，难道他是走山路来的不成？不过脸蛋儿红红的确实可爱。】
【1998.12.13，小学生因为看我打台球看得太专心把冰淇淋滴得到处都是，还以为我没发现，也不想想最后是谁把地拖干净了。不过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世面，多看两眼是正常的。】
【1998.12.20，今天对小学生发脾气了，因为他竟然想让我把书借给别人，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生气，也许是因为想到小学生来我家是为了我的书，而不是因为我。】
【1999.1.20，小学生要期末考了，我让他考完之前别来看漫画。考那两分以后是打算去搬砖吗？恐怕他这小身板搬砖也没人要。许叔也真是的，现在条件好了更应该好好培养下一代，怎么能由着这孩子整天傻乐。】
【1999.2.6，小学生寒假第一天就来还书，我发现他放着好好的车不用，每次都是自己走路上下山，大冬天走山路只为还书真的很蠢，因为别人随便说一句喜欢，就大老远送桔红糕过来更蠢。
骂完他我就后悔了，他什么也没做错，他只是一个很傻的好人。
今天他哭的时候我突然很想亲他，然后我就亲了。
最近真要少看一些同性恋电影了。】
【1999.12.25，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圣诞节，不知不觉认识小学生一年多了，今天跟他表白，但是他好像没反应过来，他看起来总是很蠢的样子。说起来很奇怪，我讨厌蠢的人，但我不讨厌他，以后可能还会喜欢上，他是男人女人没所谓，反正春城无聊死了，有了他好像没那么无聊了，我要先留住他。】
【2000.5.14，辅导小学生写作业血压都高了，虽然我知道不是他蠢，是我对他要求太高，其实他进步真的很大了。】
【2000.6.23，小学生马上就初三了，现在整天想的全是看漫画打游戏，如果他最后只能去搬砖，那也是他的命了。】
【2000.7.1，暑假第一天，因为小学生的事，跟桌球室几个盯着他看的老色鬼打了一架，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乡下人，果然穷乡僻岭出刁民，小学生虽然也穷，但跟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他不能留在这里，就算要搬砖，也得去城里搬。
今天做错了件事，就是在桌球室对他发脾气了，其实他什么也没做错，做错的是那些背地里开黄腔的猥琐男。还有我，因为无法把他藏起来而恼羞成怒的我，才是错的那个。】
【2000.7.5，因为打架，身上留了很多伤，最近还是别跟小学生见面了，影响不好。】
【2000.7.11，今天小学生主动来家里找我了，他问我胳膊怎么了，我告诉他我摔了一跤，他相信了，小学生真的很好骗，谁能把胳膊摔成这样。有时候我会突然很想亲他，所以今天我也亲了他。我在心里说，对不起啊，我应该主动找你的。但最后我什么也没说，因为小学生从来不会生我的气，所以我也没必要解释。】
【2000.7.18，今天是小学生生日，我提前几天找人从香港带了块表回来，跟我现在手上这块是情侣表，小学生笑得眼睛都没了，但我知道他其实不认得牌子，就算我送他块塑料表，他也会笑得这么开心，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很喜欢我吧，其实我也喜欢他，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对男朋友的喜欢，我只是想把他留在身边。】
【2000.8.7，最近小学生迷上了收集卡牌，这种我小学就不玩了的他都快初三了还在玩，还真是小学生。今天我把他那些牌都丢垃圾桶了，其实丢完我就后悔了，看得出来他写卷子的时候一直忍着不敢哭，应该是怕我生气，我去抱他，想让他哭出来发泄一下，他果然哭了，但他哭的时候也不敢怪我，只是一直说对不起。小澄，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该说对不起的是陆哥。】
【2000.9.1，小学生初三了，我也高三了，大学要出国，最近一直在准备各种考试。出国的事我没跟小学生说，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他其实有知情的权利。算了，等明年要走的时候再说吧，省得他闹我。】
【2000.11.11，很后悔请同学来家里过生日，跟黄松强打了一架，看到他跟许澄靠那么近我承认我是感情用事了，平时说他恋童虽然是开玩笑，但也不是无迹可寻，我宁可犯错也不能让他有机会碰许澄。看得出许澄好像挺生我气，今天一整天也不怎么讲话，不过他不会对我发脾气，最多是沉默两天。我承认我确实是利用了这点，把他绑在我身边。】
【2001.4.21，今天跟许澄说了出国的事，他竟然说不想读高中，想出去赚钱。他这样怎么出去赚钱？去哪里赚钱？难不成要留在春城跟那群猥琐男一起打工？我承认我是气疯了，我对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他的初心是好的，他是为了我，也是出于实际考虑，他的成绩实在一般，读了高中出来也不见得有更好的发展。但是我想让他走出去，走出春城，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我们的世界越来越远，我是可以养他，但不能让他留在这里，我要把他养在城里。如果这种疯狂的感情称得上喜欢，那我应该是喜欢他，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我没办法再骗自己了。】
【2001.7.5，小学生中考完就跟同学跑去溪里玩了，其实他已经跟我打过报告，但我还是对他发脾气了，他以为是自己的错，但我知道其实是我的错，是我扭曲的想要占有他的心越来越强了。许澄，我没有回头路了，你的世界能不能也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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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臣在阳台吹了一小时风，断断续续抽完两根烟，发现许澄还没出来找他，于是便进了室内走向书房。
走到书房门口才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打开门第一眼没看见人，只看到散落在地上一堆白花花的卷子。
找了一圈，终于在窗帘后找到人了，小小一团正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陆望臣走近后，只问了句“怎么了”许澄就朝他伸了胳膊。
陆望臣知道许澄这是要他抱的意思。
半蹲下来把许澄搂进怀里，才听见他很小声地说：“抱我。”
于是只好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
“抱去哪儿？”陆望臣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不知道。”许澄攀着他的肩膀，脸蛋儿在人脖子上乱蹭。
“看完老公日记了？”陆望臣偏过脸吻他，只吻在嘴角。
“不说日记了。”许澄很沉地把额头磕在他肩头。
“是不是发现老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是天上的星星。”陆望臣低低笑了笑，想起许澄在日记里写他是天上的星星。
其实陆望臣也不太记得自己在卷子上都具体写了什么，但肯定写到了自己对许澄的喜欢是不纯粹的，至少没有许澄对他的喜欢来得纯粹。
许澄的日记让那些尘封多年的记忆又全部涌现，过去的一切被赤裸裸撕开暴露在陆望臣眼前，隔着二十年的岁月，他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过去那个自私偏执的自己。
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十三四岁天真无邪却又小心翼翼的许澄，愧怍和歉意灌满了陆望臣，他第一次觉得当年的自己配不上这个穷人家的小孩。
在这样的反思过程中，陆望臣几乎无颜面对身边这个相伴二十年的爱人，许澄越是爱他一分，他就越是自责。反思结束，他决定让许澄同样拥有知情权，知道他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而后果会是什么，是谅解是埋怨，是愤怒还是释怀，一切权利，他尽数交给许澄。
如果许澄选择不原谅，他也会用余生去弥补和疼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