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站子

方青青的生日趴要开两天。第一天玩通宵，众人晚上就住在轰趴馆里，第二天再玩一天，下午大家一起回学校。季知夏借口宿舍有事，婉拒了留宿邀请。方青青见他执意要走，也没招，只能送他往出走。

他俩往出走时，路过客厅，遇上了鹤庆。鹤庆在得知季知夏要走后，想了下，道“知夏，要不这样，你等会坐为屿车的走。他开车来的，等下也要走，大家又都是一个学校的，你俩刚好一起回去。”

季知夏拒绝得很干脆，“谢谢，不用，我自己打车走。”

这话不声不响地，落进正往客厅走的陆为屿耳里。他向后退了半步，找到面前几人的视觉盲区，倚墙而立。

鹤庆还在巴巴劝说，让季知夏坐他的车走，但季知夏仍是坚持己见，拒绝起来更是毫不留情。

陆为屿“啧”了声。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鹤庆嘴这么碎。

鹤庆还是不肯放放季知夏走，陆为屿倒也不着急出去露面。

那个叫季知夏的男生不待见他，他没理由上杆子贴过去。他现在出去，鹤庆指定拉着他，嘟嘟囔囔地让他送季知夏走，他送或者不送，都会让对方为难或者难堪。况且，他又不是鹤庆家的司机，哪有鹤庆让他送谁，他就得送谁的道理？

季知夏坚持到了最后，成功击溃了鹤庆的耐心，独身一人离开了轰趴馆。他走出轰趴馆，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后座后报了A大地址。

车子开始行驶，季知夏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调到绘画模式，低头用食指在屏幕上描绘勾勒。不需多时，慵懒少年斜坐在飘窗上，闲散把玩香烟的模样，便大体有了雏形。

季知夏不是专业画手，备忘录也不是专门用作绘图的工具，用起来并不顺手。但此时他也无暇管顾这些。毕竟，他能近距离接触到陆为屿的机会并不多，平日里只是随人流远远看一眼陆为屿罢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私下里这么不设防的样子。

出租车飞速行驶，车窗上倒映出夜间城市闪烁的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夜灯氲成一滩盈盈光圈，最后全都溶在季知夏半垂着的面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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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夏回到宿舍时已经九点多了，宿舍没有人。他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走到桌边，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柜子上的锁，取出放在抽屉里的绘画专用数位板。

数位板移开的瞬间，藏在柜子底层的钥匙扣、手幅、海报、写真册、卡通人行玩偶等应援物瞬间暴露，上面清一色地印着陆为屿的照片。这些玩意都是陆为屿曾经混娱乐圈时留下的东西，也只有老牌真爱粉才会收藏这些玩意。

说起陆为屿在娱乐圈的经历，还挺好玩的。陆为屿的姐姐--陆为薇是当红爱豆，五年前出道的。尽管她顶着陆氏娱乐小公主的头衔，在娱乐圈压根没人敢动她一根头发。可陆家父母还是担心女儿吃亏，更不放心任何男艺人接近自家女儿，便让让儿子陆为屿，当了陆为薇第一支MV的男主角。

陆为屿个高腿长，五官挺立，天生长得就好，现在灯光造型一上阵，本来只是个背景板的他，在那个夏天和陆为薇一起火了。也是在那个夏天，陆为屿落进了季知夏的眼，扎根在了季知夏的心里。

季知夏也是在那时，看到了一则关于陆为屿的访谈，里面明确写到，陆为屿排斥和人发生肢体接触。

后来，陆为屿陆续拍了几本杂志，在自家公司投资的影视剧里露过几次脸，还陪陆为薇拍了几个mv。但最后，他没有选择进入娱乐圈，还是继续求学，进入A大，慢慢地淡出了娱乐圈。

季知夏看着那些应援物，神色不自觉地柔软。他像对待珍宝似地轻轻关上柜子，继而带上眼镜，连接数位板，拿起画笔，继续画着在出租车上未完成的画。

大概一小时后，宿舍走廊外传来熟悉的笑闹声，季知夏耳尖一动，眼疾手快地将数位板放进柜子里，又顺手在电脑上找了个电影，点开播放。他刚做完这一切，宿舍门就被推开，两个舍友抱着篮球提着饮料，一前一后笑闹着进入宿舍。

他们宿舍本是四人间，但有个男生大一在校外创业开了间酒吧，便也就搬出了，所以宿舍一直是季知夏和其他两个男生住。

为首的大高个男生叫林勤。他撸-了把脑袋上的汗珠，凑到季知夏身边，吊儿郎当地，“呦，夏儿回来了，在看电影呢？你今儿不是去轰趴了吗，那玩意不都是搞通宵的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季知夏拿起空调遥控器，把宿舍温度调低，选择性地只回答了前半个问题，“嗯，回来了。”

“对了，你不是爱吃薄荷糖吗？这个给你喝。”林勤耸肩，早就习惯了季知夏这闷性子，他没追问，顺手把手上未拆封的薄荷气泡水，放到季知夏桌上，“贾辛那货刚非要买这玩意儿喝。要我说这玩意儿有啥可喝的，都是糖精，甜不唧唧的。”

刚爬上床的贾辛探出头，“夏儿，你听他放屁，明明是买一送一，我买了一杯，送他一杯，是他占我便宜，现在跑来给你借花献佛，不要脸的玩意。”

季知夏从柜里拿出一瓶全新的苏打水，递给林勤，算是变相地一物换一物，他没有白拿人东西的习惯。

林勤也不客气，接过拧开喝了口，冲着贾辛摇头晃脑，“傻儿子，瞧见没，这才是男人该喝的东西。”

贾辛翻身下床，摆出要打架的姿势，“夏儿，这傻叉是说咱们不是男人！”

季知夏转头去看电影，没接话茬。贾辛知道他性子安静，也没再闹他。他和林勤打闹了会后，两人对了个眼神，就勾肩搭背地走到寝室外抽烟去了。季知夏不抽烟，对烟味敏感，他俩达成了无声的默契，不在季知夏面前抽烟。

抽完烟后，他俩又回来闹腾到十一点，直到寝室熄了灯，贾辛才打着哈欠说困了，爬上床睡觉去了。林勤见贾辛睡下了，他不好大吵大闹，但刚打完球正是精神亢奋之时，压根就没困意，睡也睡不着。他索性拉了个凳子，凑到季知夏身边，和他一起看电影。

季知夏没拒绝，两人一道观看着电脑上的黑白默片。

宿舍本就寂静，黑白默片更是晦涩难懂。林勤本身就不是个有审美情操的，看默片比他上高数课还催眠。没一会，他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脑袋一点一点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在季知夏身上。

季知夏心中惦记着事，人也就毫无困意。他微微移了下身，躲开林勤碰撞，顺手拿起桌上薄荷气泡水喝了口。薄荷刺激带着丝丝凉意，混杂着微甜的气泡水，像小炮-弹似的，一下一下地在口腔里炸开，浓郁清甜的薄荷味更是让季知夏浑身愉悦。

他索性又从柜里摸出几粒薄荷糖，拆糖袋的瞬间，他的余光瞥到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勤。

季知夏指尖在薄荷糖袋子上打了个转，转去拿了盒牛奶。他拍拍林勤的肩，把牛奶递给他，故意放慢口型，一字一句问他，“你要喝吗？”

林勤强撑起精神，睡眼朦胧地盯着季知夏的嘴巴看了半天，眼睛眨巴眨，但也没反应过来季知夏在说什么。林勤又看了眼季知夏手里白色的牛奶，牛奶仿佛自带催眠功效，导致困意再一次袭上心头。他摆摆手，指指自己的床铺，五迷三道地爬了上去。

季知夏目送林勤平安爬上床，见林勤翻了个身就开始熟睡，顺便还打起了呼噜，那架势摆明了要睡到天昏地老。

终于把所有舍友都熬睡着了，能有自己的独处时间。季知夏转身收回视线，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点，露出一两颗隐约可见的小虎牙，有一点小得意。他低头轻手轻脚地打开锁，拉开抽屉取出里面数位板，又带上眼镜，继续先前未完成的工作。

午夜，宿舍幽暗，舍友鼾声此起彼伏，一盏小黄灯下，季知夏回忆着陆为屿晚上斜坐在飘窗上把玩香烟的模样，仔仔细细地在画板上勾勒线条。不需多时，少年挺拔的身形，桀骜的眉眼，便跃然纸上。

画到末尾时，季知夏停笔，盯着画，抿嘴垂眸，犹豫片刻，还是下手改了几笔。他不喜欢陆为屿手里夹着的烟，便直截了当地把烟改成了一支笔。考虑到图片还要发在公众平台，陆为屿还是有女朋友的人。他怕陆为屿认出是身边人在画自己，尤其还是一个男生在画自己，他不想给陆为屿造成任何困扰。于是他又把阳台飘窗的背景，改成了教室的桌子，顺手给陆为屿套了件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

最后呈现在画板上的，是在空荡的教室里，高挑的少年松垮地披着校服，右脚踩着椅子，不羁地斜坐在桌上，他一手反撑在桌面，另一手转着只笔，神色恣意，气质嚣张。

画完画后，季知夏的桌上堆了一打的薄荷糖纸。他将照片导出，打着哈欠了，登上“只想和陆为屿贴贴”的微博，并带了“陆为屿”的超话和相关的几个话题，加入照片，选择发布。

可能由于发的时间过晚，发出半天，微博上也没什么动静。陆为屿确实火过，但毕竟不是娱乐圈里的人，许多粉丝还是慢慢脱了粉，就连后援会和大部分的站子，也纷纷跟着卷铺盖跑路。

“只想和陆为屿贴贴”这个站子，当初也是跑路大军中的一员。站姐在朋友圈说想闭站时，季知夏刚高考完，他看到这条朋友圈，当即就找站姐私聊了下。他和站姐有几分私交，买过站姐出的陆为屿周边，还和站姐一起追过陆为屿的活动，站姐见他执意要接手，便也就把站子转给了他。

季知夏就这么接手了站子，并且一做就是两年。“只想和陆为屿贴贴”是目前陆为屿目前现存的唯一站子，同时也算是陆为屿的后援会。

季知夏又打了个哈欠，眼里涌出生理性泪水。他退出微博，清空浏览记录，将数位板放进柜里锁好，然后稀里糊涂地爬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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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六月，临近期末，学校课程早都结束了，就等着考试。所以季知夏这一觉睡得踏实，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林勤、贾辛早都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