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匿名包裹
“怎么回事?离泽呢?”盛爵问他。
余灼沉默片刻,视线落在了陈辞身上,才将在雾林中的经历道出。
他自然不能说出维序者的存在和那些离奇的法阵,故而只能说成遭遇花丛攻击后他们两个人被分散,他看到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商离泽。
余灼在赌,赌被带走的维序者依旧在这个世界线中,商离泽也是这个世界线认定的主角,世界线并无异常,他也一定没有生命危险。
陈辞调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唯一一张拍摄到人影的照片,“是这个人吗?”
那张照片根本看不清脸,但属于人类的特征很明显,余灼看了两眼,表示不能确定。
“他们带走商先生的用意何在?”陆博士询问,“为了让你们没法将样本带回来?”
陈辞眉头一皱,如果带走商离泽的人和散布黑玫瑰的是同一伙人,那他们带走商离泽或许就不是巧合,而是刻意为之。
盛爵道:“进入绿洲星不是易事,我怀疑卡桑联邦政府介入的可能性极大。”从陈辞推测样本来自绿洲星时,盛爵就怀疑这件事并不是某个私人组织能做到的,必然有敌国势力的渗入,之前不敢笃定,是因为他们安插在敌国的探子也并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证明他的猜测。
“文森特,加派驻军,盯紧绿洲星。”盛爵下令。
“大将军且慢。”余灼拦住了盛爵,“您先看看这个。”余灼将手里的戒指递给了盛爵。
盛爵借着光看了两眼,动作一顿,目光扫向文森特和他的左手无名指。
“将军?”文森特双眼微眯,上前接过了盛爵递过来的戒指。待他看清戒指内圈上刻着的字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激动地对抓住了余灼的手臂,“盛少将,你在哪里找到的这枚戒指?”
“看将军的表情,这戒指是您的私人物品吗?”
“对……”,文森特的神色暗淡下来,平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缱绻的思念,他说:“这是……这是我爱人的婚戒。”
他将自己手上戴着的那枚取下,两枚同款的对戒放在一块,余灼找到的那枚戒指内里刻着文森特将军的全名,而戴在文森特手上的这枚则刻着“GY”。
顾星洲惊讶道:“这是爸爸的戒指?它不是早就不见了吗?”
听到这话,一些零碎的记忆浮现在余灼的脑海中,他想起来,顾星洲确实是有一位叫“顾遇”的Omega父亲,在他出生后不久便病逝。顾星洲在族谱上的名字是文森特・蓝斯,是为了纪念顾遇,文森特将军才给他取了这么一个中文名。
他们真的不知情?余灼不想怀疑文森特,但他确实与这件事脱不开干系,“文森特将军,这枚戒指出现在了绿洲星,我想您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文森特只觉不可思议,紧紧地握住了戒指,“不可能……它怎么可能出现在绿洲星?”他神色变了变,踉跄地走到主控屏幕前,盯着那张拍摄到人影的照片。
“不……不会是他……”文森特否认道。
“父亲……?”顾星洲担忧地跟在他身侧。
自他有记忆起,便知道自己的爸爸在生下自己那年便病逝,许是自己的眉眼间与对方有相似之处,父亲有时候会盯着他的脸出神,目光穿过虚空,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父亲总说,顾遇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他不爱说话,但一双眼总是含着笑意,对谁都客气礼貌。顾遇不爱拍照,家里只有一张他的照片,一直挂在主宅的大厅里。那是他坐在窗台看书时,父亲偷拍下来的。阳光自他身后倾洒在大理石地板上,背光之下,他被笼罩在柔光之中,面容恬静,美好得像浪漫主义派画家笔下的艺术杰作。
这样的人,他的遗物为什么会出现在绿洲星?
余灼始终在观察文森特的神色,想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他问道:“文森特将军,可以告知我们,这枚戒指是如何丢失的吗?”
那段日子是文森特最不愿意回忆的时光,顾遇的身体在生产后越来越差,具体是什么时候丢的他也不知道,那时的他满腔的心思都挂在了顾遇身上,无暇顾及这些小事,等到顾遇离世后,他整理遗物时才发现顾遇手上本该戴着的戒指不翼而飞。
“我也……不清楚。”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很苍白,可他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他对盛爵说:“大将军,我愿意停职接受一切调查。”
余灼皱了皱眉,文森特的态度过于坦荡,他反而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盛爵思索片刻,“好,云繁,绿洲星的事交由你去处理,至于顾少将……”他扫了陈辞一眼,道:“你负责保护陈辞博士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事,先不要参与了。”
纪云繁心领神会,对陈辞道:“带回来的样品已经让安澜将军转移实验室,陈辞博士,您需要去看一眼吗?”
主控中心的门开开合合,等到偌大的室内只剩下盛氏父子,余灼才开口询问盛爵对此的看法。
“我相信文森特不会做出背叛帝国的事,事有蹊跷,便去查明。”只有父子二人时他也依旧像个上位者一般,不苟言笑,他说:“此外,务必把离泽安全带回来。”
诺伊斯在外等候余灼许久,他一脸焦急,拉着出来的余灼便道:“少将!不好了!商启明出事了!”
商启明出事前其实早有预兆,奶妈说感觉他比寻常孩子更嗜睡些,只不过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便当他是小孩子贪睡。而他和商离泽也一直在外奔波,并没有人注意到点点的异常――直到他突然一睡不醒。
诺伊斯将商启明送到了研究院的附属医院,他的生命体征平稳,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可就是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就像是在突然之间进入了植物人的状态。
余灼站在病房外透过窗看着商启明,若不是他手上的针头时刻提醒着旁人他是个需要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的病患,在余灼眼里,他此刻就像是在某个悠闲的午后闭眼小憩了一下,等着什么人将他唤醒。
余灼的心口微微刺痛,此情此景让他没由来得熟悉,就好像他也曾在生命的某个时间段,也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地站在病房外,隔着一扇透明又坚不可破的窗,忧虑地看着躺在里头的人,近在咫尺,又触不可及。
黎溪自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着余灼,满含歉意的眼里是化不开的阴郁和自责,“对不起,离泽将他托付给我,我却没能照顾好他。”他遥望病床上的小小身影,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透露出了一丝生气。“……对不起。”黎溪再次道歉,似乎想将所有的难过和愧疚都倾诉在这三个字中。
余灼低着头,半张脸藏匿于阴影之中,042依旧处于失联的状态,但他依旧能看到世界线的完整度还没补齐。他在脑海中细细回忆自他来到这个世界线后的细枝末节,试图从中找到那些曾经被他忽略过的地方,他突然问黎溪:“你们在极寒星,还发生过什么?”
黎溪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商启明不是他的孩子。”
黎溪看了一眼在病房中的点点,回想了一下当年的画面,忽然感到一阵胆寒。
如果连闻悦都是有意来到他身边的,那么点点呢?极寒星这样地广人稀的地方,为什么这么恰巧,这个孩子让商离泽捡到了?
“这个孩子……被捡到的时候还在襁褓中,要不是哭声够响亮被碰巧路过的离泽发现,恐怕一晚上就能冻死在路边。”黎溪回忆道:“你知道的……极寒星的生活水平不算太高,治安也乱,多得是在别的地方混不下去来避难的人,偏远的郊区出现弃婴太正常不过了。”
“那段时间离泽很消沉,整个人摇摇欲坠,我几乎每天都会和他通讯,因为我怕他会想不开。那天下了大雨,他在电话里一如既往,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可三个小时后,他浑身湿透,抱着点点出现在我家门口,求我救救这个孩子……我后来才知道他是在湖边捡到的商启明。”
“后面的事你上次办理手续时都知道了,离泽没有领养资格,所以这孩子是离泽以我和闻……闻悦的名义收养的。”
事实和余灼想得差不多,他预设了两种可能,一是闻悦离开前对点点动了手脚,二是点点的存在,本就是背后之人送到商离泽身边作为日后要挟他的价码。
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这步棋子布局的时间真的太久了,无论对点点还是商离泽都过于残忍,余灼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