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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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书临离园当日即宣称南下游山玩水;宋思锐伤愈后亦回城办事,如常在枢密院任职。
林昀熹明面上维持“傅四姑娘玩伴”的悠哉悠哉,白日里与傅千凝作伴,品着花茶,吃着雪花酥,偶尔探讨医书。
待萧一鸣巡查各处完毕,林昀熹便掩人耳目,与之相互切磋武艺,一点点重拾武功;夜间则和傅千凝同住一屋,努力回顾内功心法,于吐纳间修练内力。
她沉迷于自身能力的探究,逐渐习惯宋思锐不在身边的时日。
这日天色向晚,林昀熹命笙茹回屋整理秋衣,自己则挽了傅千凝,借赏景之机,绕过楼台亭阁,抵至假山林立的石苑。
与别处满苑锦簇花团不同,此处设计依照八卦方位而建,兜兜转转宛若迷宫,是以寻常仆役不敢入内。
萧一鸣已在石阵中等候,一见二人相携而来,立马恭敬作揖。
他初识林昀熹时,对她持有怀疑鄙夷之念,更不止一次明劝宋思锐,莫耽于美色,自毁前程。
相处日久,他渐觉这位传闻中的祸水似乎与“妖冶妩媚”沾不上边。
见她独闯蒙面人包围圈,展露与年龄不符的高强武功,救他们于危难之中,他不由得心生景仰。
再得悉她因失去记忆无辜成为林家替罪羊,他又添怜意,决心陪她勤练,助她重回巅峰。
他曾私下问过宋思锐,何以昀熹姑娘年纪轻轻,竟拥有超乎寻常的功力。
宋思锐称,据说她在婴儿时期差点保不住性命,当时秦老岛主双亲犹在人世,一人将内力注入她体内以保体温,另一人则使用奇药和剧毒为她祛病,因此她自幼体质便异于常人。
他更告知萧一鸣,昀熹本人并未想起这些细节,包括海岛上种种变故、肩负的重任等。当务之急,是恢复记忆和身份,旁的细枝末节,不提也罢。
于是,萧一鸣收起满脑子疑问,认真和林昀熹钻研招式变化,相互讨教。
而傅千凝往往凝神观战,并不多言。
是日,苍茫暮色下,刀锋冷冽,蓝灰武服如苍鸟展翅,与蝶舞似的素青裙裳交错翩飞。
林昀熹武功本比萧一鸣精湛浑厚,但久未练习,难免生疏。
越是竭力细想,越受束缚,被对方雷霆万钧之势逼得步步倒退。
萧一鸣不忍尽全力,招式渐缓。
不料林昀熹柳眉一扬:“萧大哥,无须留情面!不到绝路,兴许我记不起来!”
萧一鸣无奈,以劈、撩、挂、点等方式,继续陪她喂招。
林昀熹遭凌厉刀光所困,偶尔遇险,皆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
当萧一鸣刀刃携雷鸣之音俯劈而下,她正要横刀阻挡,冷不防石阵后掠出一赤色身影,将她连人带刀卷了开去。
她只道是爱穿红裙的傅千凝出手干预,还想这丫头难得露一手,待觉察背脊紧贴的怀抱宽厚暖和,方知是宋思锐归来。
宋思锐发束墨玉冠,身上官服未褪,显然直接从枢密院马不停蹄赶来。
他将林昀熹圈在怀里,随后夺过怀中人的钢刀抛落,抱着她疾跃而去。
离去前,不忘横眉睨萧一鸣。
萧一鸣倍觉无辜:“怪我咯?傅四姑娘得为我作证,是她说,无须留情面!”
傅千凝咧嘴一笑:“怕不是因你出手太狠,而是又醋上了!以前在岛上,没敢这般明目张胆,可但凡大师兄与姐姐对练,我哥总会蹦出来,拿些点心诱惑她罢斗,久而久之……便得了独占她的机会。”
“没想到,三公子如此狡猾粘腻。”
“他这人好多面呢!”傅千凝低声抱怨,“我就没见过心如此之大的哥哥,他回来也不搭理我,就这么丢下你我在这偏僻角落!我好歹是个姑娘家……”
“他大概没把你当姑娘家,”萧一鸣嘿嘿而笑,“所幸,我也没把你当姑娘家。”
傅千凝凤眸冷冷一扫,怨怼之词刚到嘴边,又强行咽回。
萧一鸣正打得兴起,对手忽然被人抱走,多少觉遗憾。
“傅四姑娘师出名门,为何从未见你露两手?不如咱俩练练?我点到即止,绝不伤你一分一毫!”
傅千凝如气炸河豚,一字一顿:“练、你、个、头!”
・・・
青黄交接的树木在林昀熹两侧快速掠过,数度起落,她自觉揽紧宋思锐,悄声问:“好端端发什么脾气呢?”
宋思锐不语,搂住她跃上一座无烛无火的阁楼,从虚掩窗户中跳入,反手将她锢在雕花门板上。
门板受到挤迫,发出细碎声响,撩动人心。
对上她惊愕目光,他憋住笑意,俯首覆唇,顺利撬开皓齿,索求丁香馥郁。
林昀熹下意识用手抵向他,或许因他情致绵绵而感染,终究环上他肩头,尝试如梦中那般,予以回应。
思念与野望决堤,彼此交换齿间茶香,气息与心跳互融,热切又绵长。
遗失的部分记忆去而复返,她隐约记起,那些日暮海滩、晨间山林的相互依偎,亦有廊前院后、窗前柱后的耳鬓厮磨。
如蒙烟尘,时而清晰,时而渺远。
自与他重逢以来,她始终处在被动之位。
她只记得傅小哥哥听话乖巧的时刻,因梦境残缺不全,无从分辨真正的他是否也曾凶悍至斯。
眼看她呼吸紊乱、软柔绵绵,宋思锐才勉强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