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父子

水玲珑和王蝶儿就在后头吃吃喝喝，闲聊说笑，实际上都不忘装作无视般瞥过对面的屏风，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来对身旁人说话，身边的丫头都看出来了两人的心不在焉，但大家都面不改色，安安静静立在一旁。

水玲珑看着时间也过了差不多一刻钟（30分钟），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向她们说道：“你们也别在这干站着了，我们还不知要聊多久，也都下去歇歇吧。”王蝶儿见了也如出一辙，叫身旁的人都一起下去了。

人少些了，两人闲聊感觉轻松自在了许多，王蝶儿尤其是，她看了看春风四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说道：“姐姐身旁这四个姑娘倒真是能人。”

水玲珑轻笑，并没有否认这话：“是啊，我们都是年幼时相识于微末，后来分散各方，却最终有幸相聚在一起，也是难得的缘分了。”

王蝶儿笑着点头，不由感叹水玲珑的好运气，能将这几位人物聚拢在一起为她办事，这几位个个可都是棘手的很，她试探过几次都被不软不硬顶了回来。

其实在她看来，这几人不仅不在水玲珑之下，相反，几人容色各有风格，都是美人百花争艳，各花入各眼，哪里能判断出高低差别呢？

春风看似大大咧咧实际心有城府善于伪装，夏雨心狠手辣内心果决，秋霜心有沟壑才智双全，冬雪考虑周全心思缜密，相比之下，水玲珑的性格和个性其实逊色的很多，从一见她王蝶儿就默默观察了，水玲珑或许是经历更为顺利，没有像其他几女吃过那么多苦头，颇有些冲动单纯，脾气也是喜怒无常，顾前不顾后，或许曾经的她不是这样，但是多年在内院安逸的生活已经让她失去了警惕之心，开始自满起来了。

现下她的到来和大少爷李善道的回归出其不意，不来可以趁此时机下手给她一个打击，可惜她的身边有这四个女人将她身边早已清理安排地干干净净，有这几人的出谋划策水玲珑每次才能高枕无忧，拉拢这几人确实难，她一开始或许觉得束手无策，但如今水玲珑为了内宅的权势终究要和大少爷的对上的，自己现在只要在一旁看好奇，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留意着屏风外三个男人谈话的动静，只听得一阵笑声传来，水玲珑和王蝶儿扭过头循声望去。王蝶儿笑道：“现下少爷和表少爷都回府里来了，老爷也舒心了不少，府里多了这两个人妾身也觉得热闹多了。”

水玲珑表面迎合，心里头却忍不住翻白眼：这人才刚回来拍马屁就算了，也不想人家能不到听到。

心里头却又忍不住想到这个刚回来的李善道，这人小小年纪怎么看起来越来越阴郁虚弱了，除了五官哪有半点像李观的样子？

这李善道今年才不过十七岁，但是十岁就到长恒书院读书了，读书七年他们见面不过寥寥，每次只是点头之交，但是每一次见面都见李善道苍白着脸，低着头，偶尔撇她一眼那凤眸充满冷意，让她全身发冷，让她不敢轻易小觑了这个孩子。

嘈杂声中，李善道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很稳，清晰传入水玲珑的耳中：“父亲，那我明日就去店上跟着学着些吧。”

李观应答的声音传来：“早该如此了，以后为父可算可以把这生意慢慢交给你了。”

水玲珑眉头微微皱起，李善道刚刚回府就要接收李家的生意，这点水玲珑毫不意外，但是李观说出这种话，这么慈父的表现却似乎平常但奇怪，虽说李观平日里确实是一副不爱钱财风度翩翩的样子，毫无商人的刻板印象，但这么多年同床共枕，李观的想法多少她也是能猜出来的。

李观对这个唯一的独子，名义上表面上是非常重视，但她可是几乎没见到李观有何温情的举动，每年的一些安排也都是李牧代劳，当初她知道李观有一儿子才不过十岁就在外地上学，这一举动让她心里狐疑，毕竟舟车劳顿，双方便是信件都要半个多月才能得到消息，上学等大一些更加稳妥，这种举动未免太狠心了。

这么些年，她和李善道见面不过寥寥，李观也很少与她谈及这个儿子，偶尔李善道休假回府虽准备妥当礼节到位，但是可从未出现过什么情绪激动的时候，两人见面也多是温和相待，相敬如宾，实在不像是父子。不仅是李观，便是李善道，一见了面两个人也都仿佛是不熟悉的陌生宾客，嘴里说得亲热礼貌，但从来显得生疏礼貌过头了。

况且，李善道这副一看起来就病态瘦弱的身子她看着都担心，而最为可怕的是李善道的性格和精神状态看似也很是阴郁不正常，李观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李观在她面前几乎不说李善道的任何事情，她偶尔问过几句也会被敷衍回来，李善道的身体估计出生就有不足之处，是娘胎里带的体弱，李观是这样说的。但明明知道此事的李观却把非常年幼年仅八九李善道送到外地的人生地不熟的书院读书，很长一段时间中水玲珑是认为李观不喜爱这个儿子的，否则怎如此狠心？

但是李善道一回来，李观句句指点器重，又叫她搞不定李观的主意了，难道李观是因为过分爱重这个儿子才如此行事，叫他早些读书好成才？

但是她真的感受到了李观的淡漠，对这个唯一亲生儿子的淡漠，有一次李观醉酒难得和她说起李善道，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他和他娘一个样子.......”

随后抓住她的手，顺手一扯将她搂入怀中，将头埋入她的颈间，喃喃道：“不要管他们，玲珑......他们对你没有妨碍的......”

这并没有让水玲珑有丝毫放心，反而这其中包含的未知的事情让她更加焦心了起来，对李善道的情感也更加复杂。是什么样的情况，让李观实际上并不在意李善道，但是却不得不装作慈父，笑脸相迎？什么情况让李观为了躲避这个名下唯一的独子，把年幼的李善道早早送去外地，多年不见？

水玲珑回过神来，听着李观等人的谈话声，默默笑了：看来随着李善道学成回归，这麽多年的疑问想必也会慢慢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