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后如此单薄,准备如何杀……
阳春三月,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晴光潋滟,正应了今日大宣国的一件盛事。
骆青黛自摇摇晃晃的轿中微微睁了眼,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大红,耳边听得轿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喜乐声。
以及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随着春风送进了轿中,飘进了骆青黛的耳朵里。
“也不知安国公如何考虑,听说这骆青黛是他最宠爱的嫡女,竟然舍得把女儿往那人身边送……”一个中年妇女小声道。
“嘘,别管人家安的什么心,咱们自个儿的人头还是看紧了,不该说的别说……”另一个中年男音回道。
安国公?骆青黛正恍惚自己身在何处,又觉得这些话语有些熟悉。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等她进了宫,就以她那性子,保证过不了多久,便是挖眼扒舌地扔出来吧,再让她N瑟……”
“不可多言,走吧。”话语未落,便被另一个温柔的声音截住。
骆青黛眼里渐渐清明,这不是自己刚看的那部小说里的作死皇后吗!就因为皇后与自己同名,还饶有兴致地看完了。
现在竟然穿书了?穿成了书里的同名炮灰皇后!里面皇帝可是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暴君啊!
骆青黛稍稍地定了定神,伸手撩开轿旁帘子的一道缝,那手若柔夷、指如削葱,莹白滑嫩,她小心地匆匆撇了一眼轿外的景致。十里红妆铺成的迎亲队伍,从宣城的官道上绵延而过。
街边两侧五步一人,分列着官差打扮的精兵,手持长矛,一个接一个,筑起了一道围栏,围栏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本来帝后大婚这种盛事,官道是要清场的,可是据说是为了亲民,让全城百姓共享盛事,故而并未阻止百姓观看。
可去他妈的亲民。骆青黛可清楚的很,不过是做戏罢了。苦的是她,抬着绕城一大圈,饿得前胸贴后背。
再看迎亲的护卫,领头的赫然是御前侍卫贺安翔和皇上的贴身内监浦多,这两个人的权力大的很,跟着那暴君久了,也变得不可一世。
骆青黛接受了这个事实,闭眼回想自己看过的这本书。
书中描述的是,原主的父亲和兄长威逼利诱将她嫁给了当今的暴君离拓。
为的是让她里应外合,将来骆家起兵讨伐暴君、取而代之时,助骆家一臂之力。
原主本是不允,怎奈父兄强势,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并且父兄答应她,到时封她为长公主,只需委屈过这段时间,将来的尊崇那是无人能及。
原主也知父兄野心勃勃,但是从小在锦衣玉食环境中长大,更是亲眼见着安国公府的尊贵荣华,那便是皇上,也要礼敬三分的。自小呼风唤雨,作天作地的原主,也觉得父兄之事能成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便应允了。
可惜,他们错算了离拓。
当年他能以微末之势,横空出世,夺了皇位,荣登大宝,岂是个简单的人物。
虽说此事饱受诟病,但自离拓坐上了皇位后,众人只敢怒不敢言了。
因为据说那一日,离拓是踩着尸山人海,进入金銮殿,坐上了龙椅。
而所有归顺他的人,全部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所有反对他的人,全部就地斩杀,尸身扔进乱葬岗,永无安宁。也因此落下了残暴的名声。
而暴君称号的来源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些年,从后宫抬出的嫔妃宫女们,缺胳膊断腿的算轻的,挖眼扒舌的更是不计其数。
外人不知她们如何得罪了皇上,只对比先帝在位时,从未有宫女嫔妃们被施过此类惩罚,便知这暴君二字,离拓算是坐实了。
所以,离拓的手段残忍,自然不会放过起兵作乱的骆家人。
可怜骆家人以为里应外合,低估了离拓,却不知这一切早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最后时刻,反杀拿下了骆家父子,骆家势力被连根拔起,甚至株了九族。
作为骆家送进宫的内应,原主也难逃命运安排,和父兄一起被下了软筋散,挂在城门口,扒了舌头,身上开着数个血口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往下落,凄惨可怖。
骆青黛回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此说来,自己穿成书中原主,却只剩下半年的性命了。
十六年来的荣华富贵未曾享受,一来便是准备赴死,可真是冤。
现在要想逃婚,那是不可能的了。不要说逃不掉,就算现在逃了,安国公能放过自己?离拓能放过自己?兵变失败后,那个暴君肯定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挖出来铡草除根。
既然不能逃,那便面对吧。
既然无法阻止骆家起兵,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离拓身边求得一线生机。
到时候,希望离拓看在自己并非与父兄同流合污,且上敬太后,下亲妃嫔,柔顺乖巧的份上,饶自己一命。
只要贬为庶人,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她保证必定不会出现在离拓眼前,哪怕是不再踏入宣城一步也可。
主意打定,凤轿也抬到了宫门口。
骆青黛抛开了那些回忆,打起了精神。进了这宫门,她便是大宣国皇后,离拓的结发之妻。
“落――!”随着尚礼官的一声高喊,喜轿便停在了宫门口。
依照大宣国礼制,皇后需下轿,从皇宫正门步行而入,一则为彰显皇后风姿,母仪天下;二则为表示帝后亲民。
骆青黛虽在心里骂了八百遍,行动上却不敢怠慢,规规矩矩地按着礼官安排的做。
因为她知道,决定她这辈子命运的人,正立在那高高的台阶之上,拉好了网,架好了火,等着她一头撞进去,万劫不复。
骆青黛想起书中对离拓外貌的描述,在小心谨慎下也起了不少的好奇之心,迫切地想知道他是否与自己心中臆想的那个看似残暴冷血,实则又可怜的离拓人设有多大的出入。
或许是仗着距离的原因,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就这么大喇喇地盯着上面站得笔直,脸上无喜无怒的离拓。
只见他头戴冕旒,身着龙袍,双手背在身后。挺拔的鼻梁和深邃的眼廓共同圈住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原书里说,盯着离拓的眼睛,很容易就会让人如深陷旋涡般,不自觉沉沦进去。似乎想体验下让人沉沦的眼神的威力,骆青黛就这么大胆地任由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肆意扫荡,最后便停在了那两处旋涡,肆意沉沦。
而离拓正崩着万年不化的冰魄脸,寒气森森地盯着她。很快,骆青黛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串奇经八脉,甚至侵入心头,使得她在这温暖的四月天里,感受到了来自万年冰窟的回敬。
这一惊非同小可,骆青黛赶紧收回视线,慌忙垂眸,深呼了一口气,又悄悄拂了拂胸口,稳了心神后,才搭着贴身丫鬟兰溪的手臂,从轿中下来。
四周庄严肃穆,入眼便是暖白色的汉白玉石阶和护栏,护栏上的石雕是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百花,被宫人们描上了各种色彩,寓意着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