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深渊底部的洛桑没过多久,便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她施法渐渐将神识收回,水红色的光影也在她脚下收拢,只余一个被光芒包裹的石头缓缓地飞至她身边。
洛桑手指微动,那石块便顷刻间化作粉末,露出一个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东西,落到她的手心。
是一枚紫玉指环。
这是很久之前洛桑从一位友人那里讨来的,因为觉得此物外观好看便随身戴了许多年,只不过有一次路过这地方的时候,恰好元始天尊那老头在渡雷劫时到了危难关头,她热心地帮了一把,却不小心把指环丢失了。
时过境迁,她再次回到这里,本想碰碰运气,却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洛桑收好指环,又用了一个瞬移术,回到了云山洞府口。
这一回来,便看到自己的徒弟浑身是血地被舜幽从洞里扛出来。
洛桑瞳孔一震,“这是怎么了!”
舜幽说话都喘着气,“是里面的那只渡渡鸟不知为何变得极其厉害,晗颂师弟一时不慎被伤到了。”
闻言,洛桑又心虚又懊恼。
在她的计划里,晗颂一个人打一趟云山洞府应该刚刚好,可忽然来了个灵仙修为的舜幽,她就稍微改了改阵法,把难度提高了一些,却不想没把控住力道,直接玩脱了。
“不过师叔不必过于担心,晗颂身上的血大部分都是那渡渡鸟的,他自己只是修为损耗过度导致四肢无力,神智清醒但没有力气说话罢了。”
洛桑将晗颂揽了过来,发现情况确实如舜幽所说时才松了口气。
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把重量压在她肩头,叫她险些站不稳,洛桑赶紧施了个治疗的仙术把他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师父,我没事。”晗颂靠在她耳边低声道。
洛桑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虚浮,心中愧疚更甚,她对着舜幽道了个谢,来不及告别便急急忙忙地腾云驾雾离开了。
回到裕雪峰之后,洛桑把白着一张脸的晗颂扶到一张石床上,他为了证明自己身体状况良好没什么大碍,偏要坐着不肯躺下。
但是看到洛桑依旧凝重的神色时,晗颂喉结滚动了一下,朝她低声道:“对不起,让师父担心了。”
洛桑先是默不作声地坐在床前仔细地将晗颂身上的伤口都医治一番,看到他面色渐渐恢复正常之后才长舒一口气,接着缓缓地倾身向前,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晗颂的身体一僵,呼吸都放轻了。
洛桑低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晗颂的喉结滚了滚,“师父……”
“是我有些急功近利了,我只是想能够尽快地帮到你,一时不慎用力过猛才导致你受伤,对不起。”
这些年洛桑一直把晗颂当宝贝心肝护着,可没想到他头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竟然是因为她自己。
“不是师父的错,是我自己非要冲上去的。”晗颂说话的时候胸腔震动着,洛桑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埋在晗颂肩头的洛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气氛的微妙。
“你倒是提醒我了,”洛桑抬起头,话锋一转,“云山洞府的试炼可中途退出,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打不过跑便是了,为何还要如此拼命让自己受一身的伤?”
晗颂垂着目光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缓声道:“师父,我只是不想总是在原地踏步,我还有很多愿望,要等我变强之后才能去实现。”
十年洗髓,已经让他远远落在同届弟子身后,云山洞府试炼他之所以能打败渡渡鸟,大部分靠的是手中的八品仙器。
与他一同上昆仑山的九名弟子都已经陆续突破成为了灵仙,他却还是个灵修,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
听了这话的洛桑沉默了,这些年日复一日、按部就班的生活让她险些忘了晗颂的身世和他身上所背负的使命,他的族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害,只剩他自己吊着一口气来到昆仑山拜师,为的不就是努力修习仙术,有朝一日能为族人报仇吗?
虽然晗颂表面上一副对什么都冷冰冰、无欲无求的样子,但他的野心和欲望都藏在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下,有时候连洛桑都察觉不到他在想什么。
洛桑沉思片刻后问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昆仑山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洛桑认识晗颂以来第一次问他从前的事情,虽然她对晗颂的遭遇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自己私下里猜测和晗颂亲口说出来的意义是不同的。
这一回,晗颂沉默了很久。
久到洛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师父应该知道吧,我原是丹凤山上一只普通的金鸾鸟,我们族人世代生活在丹凤山的结界内,足有十几万年不曾外出了。
可是十年前的一个晚上,丹凤山忽然来了一个客人。他身披白色斗篷,我们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上仙,他说自己是受摇光上神生前所托来帮我们丹凤山修补结界的。”
洛桑皱眉,“摇光上神?”
“是的,而且当时我们的结界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出现了裂痕,那个上仙的到来可谓是及时雨。我不知道他跟族长说了些什么,总之族长对他非常信任,当天就带他去了我们丹凤山的禁地――也就是结界的阵法所在之地,据说那结界还是当年摇光上神亲自设下的。”
洛桑猜测道:“那个上仙有问题?”
晗颂点头,“那天夜里,守护我们金鸾鸟族十几万年的结界忽然破了,不知从何时就埋伏在暗处的妖族入侵丹凤山,几乎把我的族人杀了个干净。”
说到这里,晗颂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洛桑赶紧抱住他的手臂,安慰地轻拍他的肩。
“我也被抓去了妖界,妖族几次三番想杀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好像有一层结界护着,他们杀不死我,就把我丢进一个地方,那里面妖火旺盛,我被烧了七天七夜,仙骨险些被烧废了。”
洛桑:“那后来呢?”
“后来,”晗颂揉了揉太阳穴,“后来的那一段记忆很模糊,我时常会想不起来,应该是我侥幸从妖界逃脱并躲避追杀的过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段记忆里的我有些陌生,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洛桑眸色一深,若有所思起来,“这事,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
“金鸾鸟族十几万年来生活在结界中没有外出过,弟子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与妖界结仇。还有那个从内部破坏结界阵法的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族长会那么信任他?”
洛桑左手放在晗颂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他,另一边在仔细想着一件事情,“其实我刚收你为徒的时候,特地托人去妖界调查过,可惜当时妖界一片风平浪静,妖神之泉也没出过什么问题,这件事我便没有往深了查。”
晗颂眉头一动,“妖神之泉,应该就是我被妖火煅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