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是我的
乔依伫立在无人的堤岸上,盯着不远处丁字坝尾那辆越野车陷入呆滞。
烟火表演前最后一班轮船从正对面的富之江上驶过,辉煌琉璃的船光照亮路灯稀疏的岸沿,正巧迎上那光亮的乔依被刺得一眯眼,很快就适应,紧接着顺着水里的船往前,从丁字坝的正后方移动到侧面,车辆的四周窗户全部紧闭没有一丝缝隙,阻挡了所有来自外界的窥探企图。
我在干什么?乔依空白一片的大脑里还有另一个惊惑,他们在干什么!
越野车的后排是很宽敞的。但两个alpha的身形交叠在一起后腿全都曲在座椅外,空间顿时显得拥挤。
陈羽千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以他的体魄和力量,想要把于舟推开虽不能说是轻而易举,但绝不是什么难事,他却很踌躇,重新握住于舟的双手手腕后攥得很紧,并没有粗暴地拉扯。
“抱抱我也好,抱抱我,”于舟退而求其次地换了请求,“就这样让我歇会儿,干哥,哥。”
于舟又叫了声陈羽千的外号。
不是以前常唤的体育生,而是哥。都被叫哥哥了,听者若是有心,就必须承担些责任。
陈羽千都快不记得上一回被人叫这个外号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新生运动会,又好像进入大学后,这个绰号就再没人提过了。
他母亲是高龄产妇,他是早产儿,一出生就有轻微哮喘,游泳是最适合哮喘患者的运动,可以增加体质和肺活量。他很小就被送去练游泳,他所能回溯的最久远的记忆就是在水里,手脚明明还只有藕段大小,就已经漂浮在水里了,原本只是当作爱好,没想到真有点天赋,从此告别体弱多病,个头蹿得还比同龄人快。
他初中起就坐最后一座,写字连笔的习惯一直改不过来,“千”字怎么看怎么像“干”。到了高中,作业越多字迹只会越潦草,“千”字不用看都像“干”。
再到大学,他在宿舍床边阿姨贴的字条写下自己的名字,三个字认认真真分开写,却还是被念错成“陈羽干”,错念他名字的人嘻嘻笑笑的抱歉,又说,他的名字也经常被念错。
“我叫于舟,”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怎么自我介绍的,“不是宇宙。”
蓄了一头柔顺长发的于舟此刻贴在他身上,他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搂上于舟的后背,掌心的触感和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一样,清晰清醒又迷幻。
两人的呼吸严丝合缝,胸膛起伏间没有一点空隙,完美无缺到像是在重新融为一体,另一处的裂痕不可忽视地扩大,将温馨和谐的假象撕裂。
“……你还是要去医院。”陈羽千硬着头皮想法子。他毕竟是一个Alpha,被另一个alpha抵着,极具侵略性地忌惮着,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更糟糕的是,再这样下去,他也会控制不住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为了压制住另一个alpha嚣张的气焰,他还会象征性地起生理反应,这种反应出于本能,却不是他本意。
哪怕现场并没有omega,他们还是会陷入敌对。他们都是基因的奴隶。
“我需要的不是医院,不是……”茶香又浓郁了不少,是于舟的。此刻他眼眸里的热烈连黑暗都遮挡不住,他需要的是一个承放爱和欲的容器,他需要一个omega――一旦他说自己要omega,像随便购置什么物品似地要一个omega,陈羽千绝对会用安全带将他暂时束缚,不跟他废话地开车去最近的医院接受治疗。
于情于理,这都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于舟却趴回到陈羽千身上,贴着他呢喃:“我需要你。”
没有得到回应,于舟又支起身跨坐在陈羽千腿上。也不知道摁了什么按钮,车顶的暖黄灯光亮起,两侧窗户自动下摇。江风倒灌进车内,吹拂起他的头发和脖颈上的细汗,他撩起那条杏色短裙的下摆,用实际行动回溯上一个错过的问题:“我需要你在这里。”
堤岸上,乔依被突然亮起的车内灯光吓了一跳。
退潮还在继续,丁字坝裸露的表面越多,坝上那唯一一辆车就越渺小,突然亮起灯后更是寂寥,像万家灯火中孤苦伶仃的一星,影影绰绰,模模糊糊,却足够斜后方的乔依看清里面的情景。
乔依眨眼间转身。
在他意识到自己转身之前,他就已经转身了。
然后,那些光和影构成的身形和姿态在他脑海里不受控住地重复播放。于舟的头发长如水藻,于舟是水妖,背对着左侧窗户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另一双大手就开始乱摸,每一下都扯到裙摆,再仓促往上勾住头发,得多观察一两秒,才能看到他真正想触碰的是脖颈。
“于舟你干什么,别这样,”在乔依听不见的地方,陈羽千竭力将于舟掀起的裙摆盖回去,他摸于舟后脖颈的腺体,“我和你都是――”
“我妈妈,在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做了基因检测,检测结果表明我会分化成omega。”于舟捏着裙摆的手松开了,不再封闭的车内信息素浓度扩散消弱,他能很清明地娓娓道来一些话,陈羽千每个字都听得懂,连成一整句后还是耳鸣发懵,记忆不受控制地闪过于舟那部位,尺寸很有可能比他自己都要大的那部分。
“当时的检测设备精准度并不高,只能得出概率,比如我分化成omega的可能性大于百分之五十。”
检测结果是个乌龙,原本无伤大雅,但是……
“但是她信了。”
“她不想要我。”于舟逐渐语无伦次,“她马上就要去北联邦留学,她不可能怀着孕继续,她――”
陈羽千挺腰坐起身,抱住了他。
同时关上了两侧车窗和顶灯,车内重新陷入黑暗,信息素的浓度升高,这次,陈羽千有意示弱,属于于舟的那股茶香轻而易举地侵池略地,占领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我后来看过那份报告,就是在今天……”于舟自嘲地笑了一声。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十八年前的这一天,在举国欢庆和平到来的氛围里,一个母亲并不期待腹中胎儿的到来。
寥寥几句,于舟就勾勒出自己被嫌弃的出生,绝口不提出生后殷实显赫的家境和物质条件。他也不打算给陈羽千思忖的时间,小猫发情似地在陈羽千颈窝处蹭,喃喃道:“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你别不要我。”
陈羽千被推躺回软垫,两条背带被摘到手臂两侧。
然后是衬衫。于舟从上往下帮他解扣子,没全脱,只露出胸肌的部位。
于舟的信息素已经完全压制住陈羽千,陈羽千就像只受惊后过激的鸟雀摔落在地进入呼吸都静止的假死状态,一时间连四肢都使唤不动,只能任由于舟拿捏。
――于舟双手十指大张,覆盖在他的胸肌上,指腹收紧抓了抓,细腻而紧实的肌肤从指缝间微微溢满,根本抓不全,温暖又饱满,像睁眼见这世界之前就吮吸过的温床。
黑暗中那声惋惜的喘息是于舟发出来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如愿以偿。
原来自己早就想这么干了。早到什么时候呢,运动会那天见到陈羽千跃进泳池之前,还是看到那些乔依拍的照片?总不能是第一眼吧,第一次见到陈羽千是在宿舍,6203,他人生头一回进入校园环境,他分配到的室友就是陈羽千。
“羽千,羽千。”他在呼天上的飞鸟,也在唤水里的游鱼。
陈羽千应了一下,从喉咙口发出的哼声浑浊。他并不想直面正发生的这一切。岂料于舟又把灯打开,身影居高临下地笼罩住自己。
“你别紧张,别怕,”换做于舟来安慰陈羽千,“我不会跨越那道边界。”
堤岸上,走回丁字坝正后方的乔依在车顶灯重新亮起后举起手机。他并没有摄像,也没有偷窥的癖好,却仍鬼使神差地把相机倍率放大,大到后窗挡风玻璃占据了整个屏幕,屏幕狠狠晃了一下,不知是乔依手没拿稳,还是车本身在上下震动。
乔依没能坚持住,把手机塞回兜里了。
在车顶灯光再一次暗淡之前,他终于看到陈羽千本人从后排坐起,整个上半身光裸无余,像是要逃离,却又被于舟再次压制,两人全都倾身弯腰,消失在可视的范围里。
乔依有走下堤岸的冲动。直觉告诉他车内正进行的旖旎风光绝非你情我愿,而他如果没有拒绝陈羽千送自己回学校的好意,这一幕或许就不会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