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撞猫咪 - 白日梦醒 - 小合鸽鸟子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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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撞猫咪

在和杜诚单独见面的半个月后,陈羽千结束了在咨询公司的实习。

诚然这份工作并不繁重,也没有dirtywork,陈羽千在实践中确实学到了不少课本以外的东西,但当他在最后一天穿冲锋衣工装棉裤而不是西服衬衫来工位收拾东西,再把工牌还给主管,他最后看了眼牌面上自己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证件后长还是舒了一口气,好像这四个月的白领生活更像一个角色扮演的副本,人生这场游戏终于回归主线。

陈羽千回学校后连着一星期都泡在游泳馆。天冷了,泳池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少,陈羽千也冷,越冷游得时间越长,一下水就是三两个小时不停歇,耐性好到赵教练问他下学期要不要把主项改成1500米。

那自然的开玩笑的,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至少在这一学年的赛季结束前,陈羽千都不会再在校外找实习。陈羽千提前休完了学分,这学期没有考试也没有课,他这半年第一次去教学楼是陪于舟上考试周前的最后一堂课,杜诚坐在讲台上,让自主复习的同学有问题就上来问,陈羽千和于舟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表面上看毫无动静,实则一只手在桌子底下乱摸,另一只手阻止对方在桌子底下乱摸。

“你别动,不然就被别人发现了。”这是于舟的常用话术。明明他不作妖就什么事都没有,他偏偏要偷偷地摸陈羽千这儿,揉陈羽千那儿,陈羽千反抗,他就反过来倒打一耙,怪陈羽千不配合。陈羽千还能怎么办,支在桌面上的手扶额,勉为其难地妥协退让,他不跟于舟较劲了,于舟也就从兴头上下来了,只是把手掌心隔着毛衣贴在陈羽千小腹上――陈羽千刚从游泳馆洗完澡出来,就被于舟三言两语拐教室里来了,他那没完全吹干的头发有股潮意,衬得黑发更黑,小腹却热乎乎的,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一股紧致的温暖。

于舟摸啊,摸啊,爱不释手。他压低音量,同陈羽千讲一个在U大流传了很多年的听闻。体育系第一个omega老师也是教游泳的,入职以后竭力促进不同性别的学生一起上游泳课,起初有些omega学生扭扭捏捏不肯下水,课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聚在一起说悄悄话。老师无意间听见她们的聊天内容,无外乎是毕业以后如何回归家庭,她二话不说把这些omega全赶下水,omega在水里哭哭啼啼,说她们并不需要练体育,老师更气不打一出来,说她们当然需要练体育,哪天练出八块腹肌,至少生孩子的时候不会太痛。

陈羽千:“……”

陈羽千觉得自己小腹上的腹肌都要被于舟按痛了:“只有omega才能生孩子。”

“对哦,你是Alpha,”于舟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哥哥才是omega。”

陈羽千喉结动了动,目光往讲台上一瞥,也不知道杜诚往他们俩的方向注视了多久。

但于舟始终只看着陈羽千:“你哥是在和他分手后才查出癌症的吗?”

“应该吧,记不得了。”陈羽千回答得特别含混,停顿了好几秒,才继续说,“人往高处走,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不是吗?”

“是的吧,但一直往高处走的生活,未必就是更好的。”于舟趴在桌子上,那双眼睛还是满满全是陈羽千。陈羽千低头看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讲义,貌似聚精会神,却从耳朵根红到脖颈。

杜诚并没有给陈羽千拉条幅讨公道的机会,于舟所有课程的综合分数都在95以上。U大今年的寒假早得出其,于舟就提议跟陈羽千先回老家,在奶奶那儿住上一阵子,等临近春节了再各自回去见父母。于舟很擅长哄老人开心,奶奶饭后越是不让他打扫整理,他偏要凑到水池子前,就是帮倒忙空吆喝也要陪奶奶洗碗,顺便把奶奶逗得露齿大笑,再趁机向奶奶讨好话,问她自己这个歪路宝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好。”没几天,奶奶就巴不得于舟在老屋里常住。陈羽千给她泼冷水,说于舟睡十七层床褥都会觉得最底下的一颗豌豆膈得慌,怎么可能在乡下里长住,奶奶胳膊肘往于舟那边拐,嫌亲孙子妄自菲薄,T市的乡下城镇化建设得不好,怎么可能吸引来那么多歪路宝。

陈羽千白天吵不赢奶奶,到了夜里在床上,也打不过于舟。连着好几个晚上,他们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才结束,陈羽千事后反省自己对于舟的纵容,坚决表示明天晚上不会让他再这么放肆,不然次日根本没精神正常早起,于舟也不整事先答应再反悔那一套,仗着奶奶对自己的偏爱,理直气壮地表示两人就算第二天睡到下午,也不会有人打扰。

但于舟忘了奶奶每天只有清晨才会去菜地,那会儿沾露水的蔬果才是最新鲜的。陈羽千坚持早起,也是为了去帮忙。于舟也不总是帮倒忙,只要奶奶开口说他们俩的手是读书人的手,没必要干农活,于舟总能把话题转向别处,跟奶奶一起坐在自留地的边角,看陈羽千摘今天要吃的食材,再用锄头松土。

和奶奶的自留地比起来,不远处的农田才叫一望无垠,也有人在田间劳作,应该是为来年开春播种,几条狗在田野间撒野奔跑,倒也算热闹。

奶奶跟于舟说:“现在很少有本地人种田为生了,村里的田地都被他们这些外地人承包走了,也就我这个老婆子还在自给自足。”

于舟很诧异:“种地能有几个钱,怎么会有人背井离乡来当农民?”

“这你就不懂了吧,U区的乡镇富裕,对农业有很多补贴……”奶奶对于舟掏心窝子,连她每年能从村里的老人协会分到多少钱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老人协会名下有很多集资的自建房,绝大多数居住在这个村庄的外来人口都租在那里,每年的租金收入都会以分红的形式返还给村里六十五周岁以上的老人。轮到奶奶小小地得意,说了个红包数字后问于舟,能做自己孙媳妇的omega福气好不好,好不好,于舟连连点头,也掏心窝子地赞同:“好,好,好。”

陈羽千松完土后问于舟都和奶奶聊了什么,怎么全都笑得这么开心,于舟跟他卖关子,等他又被自己压着做到凌晨三天,才趴在他耳边喘气,说自己都想在这儿过年了,到时候可以收到奶奶的压岁红包。

陈羽千没功夫跟于舟拌嘴,他又累又困,若不是窗外楼下响起清晰的铁锹和水泥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他早就这么迷迷糊糊睡去。

可他来老家后的每一个夜晚,每一个寂静的凌晨两三点,都会听到这个沙沙声。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终究战胜了倦意,让他走到窗前。只见明亮的路灯下,一个中年男性beta正用铲子将落在垃圾桶外的碎屑抛掷进一旁的三轮车,弯腰挺背间,口鼻呼出的热气在灯光下同铁锹声一样清晰可见。

“社会分工不同罢了。”于舟知道陈羽千什么性子,再这么看下去,他很有可能会下楼帮忙。可那就是这位男性beta的工作,陈羽千帮得了一天,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陈羽千默默坐回床上,从窗边离开的脚步很慢,很慢,也不知是什么地方酸胀不舒服,还是对自己态度的失望。这让于舟前所未有的烦躁,李黎第二天的到来更是将这股郁结推之爆发的边缘――当他看到李黎面对自己时的一脸诧异,他才知道陈羽千又向父母亲撒了谎。李黎一直以为儿子还在U区忙于实习,临近过年了才会回家,而若是早知道陈羽千就住在老家,她也不需要专门跑一趟给老人家贴新对联。

陈羽千有自己的理由:“我妈如果没有突然过来,我奶奶不会主动跟她说,我们两个在这里。”

“是啊,你也不是第一次跟你妈隐瞒我的存在。上回在海边民宿里也是这样,你上一秒还在跟我上床,下一秒就跟电话里的你妈说,你在学校里做项目写论文,吃的是食堂,而不是我的……”

于舟如愿看到陈羽千脸色变得难堪。

他心知肚明自己就是心情不好想发脾气,但他不承认,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甩进行李箱。陈羽千问他是不是要走,他讥诮地反问,陈羽千也不像是要挽留他。

于舟在当天的晚饭桌上贡献了奥斯卡影帝级别的精彩演技,完美扮演了好同学、好朋友、好晚辈的角色。李黎和奶奶把他送上粉色五菱mini的副驾后都还在遗憾,不理解他的家里人为什么突然催他回去,于舟笑眯眯的,一声叹息后的那句阴阳怪气只有陈羽千听得懂:“可能有些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夜色掩盖了陈羽千的表情。他一言不发地手握方向盘,没开导航,凭借记忆往村口的方向驶去,车辆启动后车载碟片自动播放,是那个人性教育大师王导的声音:“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做父母的要支持他,认可他。一个没有得到父母认可的孩子只能向外界寻求认可,很容易迷失方向,父母如果再给予他言语上的伤害,只会把他越推越远,最后酿成不可挽回的悲――”

是于舟伸出手摁下的暂停键。类似的言论李黎在今晚的饭桌上也提起过,于舟当时洗耳恭听,此刻在车内完全变了副面孔,嗤之以鼻道:“你妈都要成王导的忠实信徒了,你应该帮着这位人性教育大师检验你妈的学习成果,告诉她自己儿子的男朋友也是alpha,看看她会不会支持你,认可你。”

“还不到时候。”陈羽千头疼,松开油门放慢车速,“而且我们俩的家庭情况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不一样荒诞吗?”说到家庭,于舟更来劲了,“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我要是有个英年早逝的哥哥,我妈才不会狠绝到让我住进他的房间,以此抹除他存在过的痕迹。”

陈羽千猛一个急转弯。

他的车速不快,但于舟的身子还是略微偏离,肩膀轻轻撞上门沿内侧。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哧哧笑了好几声,他知道自己猜对了,陈羽千把那么多奖牌都带回老家,放在自己房间某一个特定的抽屉里,可不仅仅是为了收纳整理。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于舟还有更确切的证据。二十年前的市医院还可以开纸质的出生证明,只要于舟给的钱足够多,不需要几番辗转就能问到当时的隐情。他给的钱太多了,爆料给他的老护士不忘告诉他,那个孩子好几年前就来找过自己,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

“你明明已经知道――”于舟话到嘴边,才发现把这个事实说出口,确实需要另一番勇气。他看到陈羽千为了让自己闭嘴又频繁地转弯,弯弯绕绕进路灯间距越来越大的出租房区域,两个原本在家门口踢皮球的小孩远远地就给给他们的小车让道,近光灯照亮水泥路前方五米处,于舟盯着那片橙黄车灯照亮的区域,眼前恍惚有一道小小的身影闪现。

“哦,我想起来了,也是在寒假,去年。因为你家人的不留意,你失去了一只猫咪。”

“可你父亲知道猫咪没了以后在干什么呢?在继续搓麻将,而不是赶回来帮你一起找。你处理完遗体后自己又干了什么呢,睡觉,睡大觉。”

于舟喋喋不休到脑子有点跟不上嘴巴,语序都略微混乱。

他在毫无保留地宣泄自己的情绪,他也在向陈羽千控诉,明明你也有情绪,为什么总是谁也不指责,永远只是自我惩罚式的内疚。陈羽千依旧一言不发,但于舟知道他在听,不然也不会扭过头看向自己,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沉得见不到底;他也在想,在被自己的情绪感染,他――

他听到车轮轧到了什么东西。

几乎是在陈羽千侧目的那一瞬间,他的余光只能留意到一团小小的身影打了个滚,消失在黑暗里。

他绝对轧到了什么东西,但他反应得太迟了,太迟了,以至于车又开出去十几米后才降速,降速,停下后从后视镜看不到一个人影,但他可以肯定,“那是只猫咪。”

他脑袋扭向另一侧的同时手伸向:“我得回去看――”

“不可以!”于舟将陈羽千的手掰回来,紧紧攥住,蛮横又不容置疑,但他的额头和鼻尖都沁出冷汗,身体在温暖又窄小的车厢里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过度的紧张让陈羽千觉得不可思议。

他再看向后视镜里的自己,才后知后觉是自己空洞的眼神和茫然的表情,让于舟做出如此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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