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连几天,因为愧疚和自责，林菀都无精打采的，也没心思想别的。这些天,她一直在‘月色’没有回家,也不知道林茵那天走?了之后?有没有回去。以前她们?吵架吵的凶了，林茵就?用离家出走?这招唬人，没过两天自己回来了，所以林菀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林茵突然给?她打电话,那会儿她气?已经消了,就?接起来了。
电话那头林茵显得特别兴奋，语气?也有几分?得意，“你?的东西我给?你?找回来了？”
林菀只当她胡言乱语,根本就?没当回事，也没搭茬。听见她周围乱糟糟的声?音，皱了皱眉,不悦道：“你?在哪儿？又去什么乱八七糟的鬼混了？”
“我在路上呢……”林茵的心情很好，轻快道：“你?在‘月色’吧？你?等着,我去找你?……”
说着不等林菀回应就?把电话挂断了，林菀有些无语,心想,这丫头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了。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林茵又打电话过来,她气?喘吁吁道：“我快到‘月色’了,你?出来接我一下，我就?不进去了。”
林菀觉得奇怪,她平常最喜欢‘月色’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了，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我正忙着呢,你?自己进来。”
“……”林茵那头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是你?出来吧，我把东西给?你?就?走?，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林菀觉得她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有了这个认知，林菀提防道：“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出什么麻烦了？”
“没有……”林茵的口气?隐约的有些不耐烦，“总之你?出来一趟，快点……”
林菀无奈，最后?还是妥协了。她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旁人，然后?就?穿上大衣包裹严实就?出去了。
林菀出了‘月色’的门口，离老?远就?瞧见林茵的身影，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着急，她的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冬天的街道人稀车少，一眼望去只要那么零星的几个影子。林茵也看见了林菀，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欢快地朝林菀摆手，然后?连跑带颠的奔了过来。
林菀刚想说你?慢点，只是这话还等她说出口，一辆汽车突然冲出来撞向林茵。林茵躲闪不及，整个人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火花的瞬间，林菀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是怔怔地愣在原地，直到街上的路人惊慌地喊，出车祸了，赶紧叫救护车。
林菀回过神，急忙地跑过去。倒地血泊里的林茵，在听见她的喊声?，勉强地睁开眼。林菀抱起林茵，林茵想要说点什么，只是一张嘴就?大口大口地吐血。林菀手忙脚乱地去擦，她又慌又怕，手脚抖得跟筛子似的，声?音颤得连自己都听不真切了，“别说话……你?别说话……保存体力……等着，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林茵突然笑?了下，抬了抬手，又垂了下来。一个东西从她手里掉了出来，林菀捡起，是一把钥匙，“这是什么？”
林茵虚弱地开口说道：“金色海岸，男宾808……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林菀哭着摇头，安抚道：“不会的，茵茵，你?别怕，救护车快来了，你?撑一下……”
“我好……疼……浑身……都疼……”
林菀知道林茵是最怕疼的了，从小到大连打针都是能躲就?躲能拖就?拖。现在她被一辆车生生地撞了上去，怎么可能不疼呢？
“茵茵，听话，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
林茵每说一个字都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发出声?音来，她说：“姐……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林菀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其实……我是想……帮你?的……可是……总是做不好……我太笨了……”
“没有，没有，茵茵最聪明了……是姐不好，不该那么说你?……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林茵开心地笑?了，血水顺着她的嘴角淌出，“这回……我终于……做了一件……有用的事了……”
说完，最后?的一丝力气?耗尽，她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事林菀已经记不清细节了，就?好像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拼接一起。林茵刚被推进急救室就?又被推出来了，医生很遗憾地宣布了结果，已经没有心跳了。其实在抬上救护车时，人就?已经不行了。
林菀像个行尸走?肉似的站在医院的长廊里，看着林茵一步一步地远走?。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太仓促了，根本就?来不及消化?。明明一个小时前，她们?还在电话里因谁多走?几步而讨价还价，可现在竟是阴阳两隔了，以后?他们?再也不能吵架了。
江军出事时就?听到信儿了，急匆匆地从‘月色’出来，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林菀的精神状态极差，所有一些手续都是江军代办的。林满也被江军的人从学校里接了回来，姐弟俩对着林茵的尸体抱头痛哭。江军知道这时候不是能劝的，只能由着他们?哭，也许哭出来就?好了。
林茵的葬礼也是江军操办的，不算太隆重?，但至少也算的上体面。那天来的人不少，除了‘月色’的人都来了，还有小吃街上的街坊邻居，尤其吴婶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
待一切尘埃落定了，林菀在林茵的坟前呆了很久，江军担心她想不开就?在旁静静地陪着。
林菀的状态极差，不但面容憔悴，就?连原本就?纤细的身躯更?是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一阵风就?能把她吹的踉踉跄跄的。江军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但这事他除了跑前跑后?地帮着忙乎，别的也帮不上什么了。
经过几天起起伏伏的折腾，林菀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看着墓碑上林茵的黑白照，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苍凉。她幽幽地叹了一口，轻声?道：“都怪我不好，那天不该跟她吵架的。其实东西丢了，不怪她，但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把气?都撒在她身上了。林落出事以后?，父母相继去世了，只剩下我们?姐弟三个人相依为命。生活的重?担压的我喘不上去，我不是没有埋怨过命运不公，可怨又怎么样，生活还得继续。我总怪茵茵不懂事，老?是闯祸惹麻烦，从没想过，其实她也不过还是一个孩子，希望有父母宠着，兄弟姐妹们?关怀着，无忧无虑的。而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会怨她说她骂她，她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有当回事，其实心里是在意的。”
江军明白林菀的心情，他也有手足，也因为差点失去而愧疚，只是他的运气?比林菀好一些。他拍了拍林菀的肩膀，劝慰道：“别胡思乱想了，你?这个样子，林茵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回去的路上，大飞开车，虎子坐副驾驶，江军陪着林菀坐在后?座。车里的气?压有些低，憋得大飞浑身不自在。他假意地咳嗽了两声?，寻了一个相对比较合适的话题，“那个……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生车祸了呢？”
江军也觉得奇怪，他查过‘月色’门口的录像，那辆车没挂车牌，而且在经过‘月色’门口时，驾驶座上的人刻意遮住了脸，所以林茵的车祸应该不是偶然。
当时在现场目击整件事情发生的就?只有林菀了，江军试图从她这儿问出一丝线索来，“你?那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林菀对那天的印象就?只有林茵浑身是血的样子，别的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无能有些失望。
大飞打开了话匣子，猜测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林菀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能有什么仇家……”
大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虎子接过话，道：“兴许就?是一场意外，司机酒后?驾驶，或者……走?路打电话没看见后?面车……”
林菀闻言抬头，道：“茵茵确实有这个毛病，边走?路边打电话，我说过她很多次，她总是不听。以后?我再想说，也说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