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塔卡势力错综复杂，哨站的辐射范围又很有限，所以瓦伦在飞机千叮万嘱让他们加小心。
伊森将东西搬到楼门口，转身去帮项目组布置警戒，刚放好感应器余光瞥见几名衣衫褴褛的小虫崽朝大楼走来。
约莫五六岁光景，一个个灰头土脸，面颊消瘦，火柴棍似的小手端着生锈的金属碗，唯有眼睛闪闪发亮。
项目组虫员众多，他们不敢靠近，相互推搡着往前蹭。
其中较高的一个被推到伊森面前，开始不敢抬头，脚尖相对紧张地蹭来蹭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扬起满是脏污的小脸，瞄一眼飞快低头，反复几次，发现没挨打才鼓足勇气将手中锈迹斑斑的碗递出去。
伊森没有弟弟，乍见小虫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摸出口带里的能量棒，蹲下shen，动作轻缓像对待容易受惊的小动物般放入碗内，顺利讨到食物的小虫崽绽放出纯真笑容，无辜的眼神仿佛世间最美好的童话故事。
就在伊森想跟他说话的时候，异变陡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条黑影大力撞开小虫崽，抢了碗就跑，后面两只小虫崽叽里呱啦追上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伊森只来得及扶住小虫崽，刚要去追，手臂忽然被拽住，回头一看是维克托登时怒气上涌：“你干什么！”
他用力甩开对方，琥珀色眼眸中怒火熊熊燃烧。
“这些乞讨的小虫崽最大才六岁，你不给东西便罢了，任他们挨欺负到底有没有同情心？”伊森因为休格的原因本就看维克托不顺眼，心里憋着的火气一股脑爆发出来。
性格冷淡，面无表情，除了脸好看一无是处，休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别追，危险。”作为第一次进入缓冲区的新虫，维克托理解伊森的心情，被甩开并不生气，反手将他推到身后和小虫崽们隔开。
几秒工夫，抢劫犯和另两只小虫崽都隐没在大楼之间的阴暗夹缝，不见踪影。
在塔卡，或者说所有缓冲区，避免单独进入黑暗是生存铁则。
“回去。”维克托说。
“你――”伊森方欲痛责维克托缺乏救援精神，罔顾幼崽保护条例，休格及时出现，扯住他的手腕低声劝说，“维克托是队长，听他的。”
“休！”面对休格，伊森的怒火有所收敛，但依旧很生气，不忿神色透出浓浓的不赞同。
他认识休格二十年，对方懒散归懒散却秉性正值有担当，如今不问青红皂白偏帮维克托……
“我相信维克托。”休格同样是第一次进缓冲区，他也觉得小虫崽可怜，只不过他更理性，并且相信好室友的判断。
好室友不是冷酷无情的虫，阻止伊森必然有他的道理。
吉普车司机听到动静走过来查看，扫过小虫崽的视线跟看建筑物没有区别，他转向伊森以过来虫的口吻说道：“你可以提供食物，但不要提供帮助，在塔卡，同情心越多，死得越快。”说着他指向马路对面，抢劫犯消失的夹缝，“你永远不知道黑暗里有什么，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搞救援。”
露营设备和警戒布置完毕，研究组全员聚在一起吃过速食饭，待天完全黑下来，特殊小队悄无声息离开大楼，前往瓦伦提供的地点寻找流浪鬼巴奇。
“见鬼，真能躲。”连续三处地点扑空，莫雷烦躁地抓了抓亚麻色的短发，懊恼吐槽。
项目组车队停在城市边缘至少通风，城内，脏乱差已经不足以形容，空气中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难闻气味，脏污遍地几乎没有落脚之处，治安混乱……
不，塔卡根本没有治安，他们亲眼看见一只雄虫尖叫着被几只雌虫拖进拐角，无力反抗，若非维克托掏枪威慑，三五成群的流浪虫甚至敢袭击小队。
莫雷和维克托见怪不怪，米歇尔和伊森则被混乱真实的塔卡狠狠震慑，他们俩都是帝都土生土长，家境不错的虫，即使上过战场也是跟变异兽正面作战，从未见过缓冲区底层虫族的悲惨现状以及丑陋本性。
这里生活的虫不分年龄，眼里根本没有希望，他们不会像辉耀正常公民那样读书，考试，毕业后找一份体面工作，结婚生蛋，延续后代，他们只有在各大势力间挣扎求活，过一天算一天，没有前途亦一无所有。
正因为此缓冲区非常危险，每日遭受苦难活命都是奢望的虫，性格往往比一般虫更极端，更凶残，这也是为什么维克托禁止伊森深追的原因。
落在他们手里，死亡反倒是一种仁慈。
米歇尔跨过面前那滩难以描述不知什么鬼的“脏水”，面色难看得好像快吐了，伊森不比他强多少。
身为雌性，眼睁睁看着一只珍贵的雄虫在自己面前被伤害，心情尤其难受，况且休格就在旁边，触类旁通爱屋及乌的情绪险些让他无法克制，若非休格及时制止，直率又热血的伊森差点儿冲出去。
休为什么要来这么可怕的地方，为什么？因为米勒？又是米勒！
“伊森，冷静点。”休格未觉醒，没有精神力无法安抚竹马。
缓冲区糟糕的状况对休格的刺激同样大，不过他自身调节能力强，可以很好地控制情绪，再加上早熟的心智偏于理性，快速接受了塔卡残酷的生存法则，没像伊森般陷入应激状态。
维克托侧头瞄了眼他们相握的手，灰眸闪过寒光却没说话，应激状态是特勤虫首要克服的心理关卡，他不希望伊森出现精神创伤，小室友暂时借他十……五……三分钟。
预期时间一再削减，维克托承认自己很不爽。
辉耀虫尚且如此，习惯养尊处优，穿衣吃饭讲究最高规格的大贵族戈登简直快疯了，他在侍从卡尔的搀扶下走在队伍中间，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奥布平民区最乱的集市都比这里干净上千倍，该死的奥布代表，我就不该答应他追查古董！
又一次扑空，米歇尔再也受不了四周弥散的作呕味道，捏住翘挺鼻子，绿汪汪顾盼生辉的眼睛投向维克托，满是控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天亮也未必找得到流浪鬼巴奇。”
酸臭如影随行，米歇尔感觉香喷喷的秀发被熏得臭烘烘，头皮痒得像长了虱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你有什么高见？”戈登难得屈尊降贵，愿意参与平民之间的讨论，因为他也受不了了。
维克托想了片刻：“我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
“卡尔。”戈登朝侍从递眼色，卡尔转向门口，莫雷则检查窗户，米歇尔、休格和伊森虽不知道维克托要做什么，但不妨碍他们跟着行动。
确定周围没有监视，维克托启动通讯器加密模式，选择语音输入并设置自己的声音为唯一识别来源，随后输入一连串无规律字符，页面连续转跳，几秒内连跳数十次，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这……”什么玩意儿，当屏幕闪过一张不可描述的图片，米歇尔刚张嘴就被莫雷捂住，“嘘，安静。”
页面最终停在某樱花飘飞，冒着粉红气泡的相亲网站，休格挑了挑眉，余光瞥见维克托神色如常，继续耐心等待。
“找幽灵。”随着维克托的话，页面神奇地自动跳出聊天框，语音输入，“塔卡，流浪鬼巴奇。”
‘查询中请稍后……承惠两万星币。’
“付款。”
‘坐标234-76，时效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