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蹊跷
陆越惜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红灯仍然亮着。整条走廊静悄悄的,唯有几个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时不时响起一道惊雷,慎人得很。
云猗就坐在走廊边摆着的白色长椅上,一个人盯着瓷砖发呆,浑然不在状态的模样。
陆越惜瞥了他一眼,对方整件衣服被血染了大半,鞋带都散着,真不是一般的狼狈。
听见她过来,云猗总算有点反应,抬头看她,眼珠子木木呆呆地转了转:“……陆姐。”
――啪!
一个狠厉的耳光,直直打的他头都偏了过去。陆越惜这几年臭脾气是收敛了很多,要在以前,云猗能被她直接踹到地上去。
云猗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愣愣伸出手,抚了抚微肿的侧脸,眼神幽深,问:“陆姐这是,怪我没护好他?”
她不吭声,只拧眉望着急救室。
陆越惜根本懒得听他解释,手底下的人已经派出去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谁会相信只是出门买个东西,陆悯无缘无故会被人捅?
只可惜给那凶手逃离了第一犯罪现场,不过没关系,他们早就报了警,又布下其他人手去搜查。只要那凶手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估计这两天就能抓出来。
“……是我的错。”云猗还在那低眉顺目地道歉,“要是我早点发现转弯处那有人,还拿着刀,那样的话……”
陆越惜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她微微转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云猗,我跟你说过,你能留在这,全是因为我叔叔还看得上你。”她慢慢道,语气阴沉,“要是我叔叔出了什么差错,那你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云猗一顿,不再开口,复又看向地板,脸色在那片血色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
没过多久,陆衡终于到了。他没有理会坐在一边的云猗,而是看了一眼急救室,发现手术还在继续后,叹口气,又去找其他医生询问情况。
外面的雷雨还在下,大雨瓢泼了整整一个下午,急救室才终于灭了灯,救治的医生和一堆护士疲惫不堪地从里头出来,问:
“谁是家属?”
陆衡说:“我是他哥。”
“病人现在还很虚弱,麻药效果没过,暂时不能探望。”医生冲他摆手示意,“你过来我跟你说下情况,另外等下记得把字这些都签了。”
云猗动了动身子,陆越惜淡淡看他一眼,警告意味很明显。
陆悯被推入重症监护室重点观察着,陆越惜和陆衡只见到了他短短一瞬的功夫。脸色惨白如纸,身上插满了各种医用软管。
她从来没见过自己叔叔这么虚弱狼狈的模样,毫无生气,根本想像不出他原本风光无限的状态。
刀伤虽然未伤及他的心肺,却也造成了危急的大出血情况。不过幸好送治及时,加上没有错误处理伤口造成二次伤害,他这才捡回一条命。
陆悯这边在医院养伤,云猗则被带去了警局录口供。
而他前脚刚进警局,后脚警察就发来消息,说,那个凶手找到了,就在他家,然而人已经畏罪喝农药自/杀了,左邻右舍说,这人两个月前就确诊胃癌,为了治病,家里钱都花光了。
事发当天,他回来的时候看起来还很正常,但有邻居听到他在屋里突然痛哭流涕地喊了好几声“杀错人了”。邻居以为对方在看电视剧,就没有多理会。
没想到第二天,人就没了。
线索就到这,正因如此,才更显蹊跷。随便一分析,得出的结论都是□□,凶手背后肯定有主谋,而那主谋是冲着谁来的,却不好说。
警察不清楚事情原委,陆越惜倒是警觉,一听邻居的描述,她就猜想,凶手应该原本是冲着云猗来的。
后来云猗录口供的时候,她又得知陆悯是为了保护他才被刀子捅到,便更加肯定。
陆悯虽是陆家的人,但汇言的事他很少插手,如果是商业仇人,那么也报复不到他头上,至于他本人,性格温文尔雅,待人又和善,只是回国开个画廊,这能招惹到谁?
唯一的可能,就是云猗卖画的那帮人。这些画多半被他们拿去洗/钱,进了脏路子。而需要洗/钱的人,身份也是非同一般。
陆越惜活络了下心思,把那份之前调查出来的名单一一翻过,挑了几个出来,发给手下前去详查。
其中有一个陆越惜还在生意场上打过好几次交道。身份称不上显赫,但为人心胸狭隘,自命不凡,而且听说他家上世纪是靠走/私发家,手里头不是很干净就是了。
陆越惜在这个人身上留了心思,派人悄悄去盯着对方的举措。在拍到这人去银行亲自汇了笔钱后,她心里已经有了六分肯定。
而这前前后后,已经过了三天。陆悯早就苏醒,一直由陆衡和请来的护工陪在身侧照料,陆越惜在忙凶手的事。
至于云猗,除了被传唤到警局提供线索,其他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陆家待着,并不被允许去探望陆悯。
每次他提出请求去医院看一看时,陆越惜都会冷冷地打断他,跟他说陆悯现在身体很弱,经不起刺激,让他别去打扰他。
况且,陆悯从未主动提过要见云猗。
而云猗也猜到什么似的,当第三次被拒绝后,他便不再坚持,继续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
这几天家里的气氛简直沉闷到最低点,陆子墨都不敢弹钢琴,问陆越惜能不能让他去妈妈家玩几天,陆越惜看这孩子一脸苦闷的表情,便同意了。
这天云猗正在饭厅吃午饭。现在陆家没什么人,很多时候饭点都是他一个人吃的。
陆越惜开车从外面匆匆赶回来,进屋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公文包。
佣人要给她添一双碗筷,她拒绝了,只来到云猗旁边慢慢坐下。
“云猗。”她笑了笑,说,“等你吃完,我们上楼谈,怎么样?”
云猗面色平静,他不是没察觉到反常,但因为最坏的结果他已经猜测到了,所以并不慌张。
“现在就上去吧。”待在陆悯身边好几年,他的从容和风度,他倒是学的一点不差,“这顿饭吃不吃,意义都不大。”
二楼最右侧有个休息阳台,原木装潢设计,梨花木的隔墙和桌椅,天花板上垂下一束枝形洋灯,风偶尔吹过,洋灯的装饰琉璃珠子相互碰撞,会发出清脆的风铃一样的声音。
陆衡常来这品茶静坐,门一关,这蓦地便是一个小天地。
陆越惜在身后把门关上,云猗则站在枝形洋灯下,双手插兜,仰头数着那些琉璃珠子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