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流水
第57章流水
冬月已过,偌大一个平阳城中竟没有查出一个妖。年关将至,风波倒渐渐平息了下来,百姓们开始筹备年货,达官贵人们开始办宴,前段日子风声鹤唳的平阳仿佛是一夜之间恢复了平静。
人们总是这样,稍有点安宁,便忘记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甚至还有自我安慰的,这不,这两日坊间最流行的传言便是那猎户是个谎报案情的!说他应该是做了梦,说了梦话,在梦中所见,告了虚状,根本就没有妖,更不说妖屋了,也有的说他没捉到狐狸,就编造一个理由引那么多人去把山里搅个乱七八槽,让一窝狐狸都不得安心过冬。
段喻之听到第一次听到这些传言时,差点以为是自己虚造的,好为自己一个堂堂太傅捉妖无功作掩护。不过他也乐得此传言,既然没有妖,那也没有案,没有案,他就清闲许多,他已经向圣上复明认栽,圣上也并无责罚,他便放宽了心准备寻个地方过年。
五皇子府倒是并无特别,若非要说特别,那当为特别简单,作为一个皇子,甚至比盛阳的府邸更小更素,可见他和温妃一脉相承的低调。他好风雅之事,园中种满了梅花,更专门凿了一弯细细清泉,以做曲水流觞之乐,梅园流水,景色简单,却比有些皇宫别院美景更甚。
说来也怪,曲水流觞宴向来是三月之后,这五皇子也是有情调,今日还下着雪,于绒绒细雪之中,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爱好文墨,广交好友,平阳才子均聚于此处。才子配佳人,他便请赴宴官员带上家中女眷,更特邀盛阳公主作为宴会主持。众人也没想到,向来不和的五皇子和盛阳公主居然真能破冰,此刻盛阳公主正坐于流水之源,红锦白兔毛披风将她的身形包裹,头上步摇晃动,还点缀了几支红梅,黛眉红唇,其中娇俏,当属这园中雪中红梅之首。
盛阳朱唇轻启,词令下,酒杯顺着流水流下,才子们争先抢后,要对殿下的诗句。
接过这杯酒的是前礼部尚书冯端的儿子,他刚才自我引荐叫冯什么,盛阳不记得了,她微微侧首,见他的父母正在旁边桌子上颇为欣慰地看着他,她笑了笑。
近些年泓庐寺建的越来越好,这其中离不开礼部的支持,现在笑着的这位前礼部尚书冯端,因为没参与太子的事,成功渡过朝中风暴,刚升任尚书令。
但这少年吟诵的诗句,她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微微抬头,想饮这一杯酒,却眺到微微远处的一棵松树下,段喻之披着青色毛绒披风,靠在松树旁,眼神肆无忌惮地望向她。他虽站在树下,却还是沾了一肩头的雪,也没人帮他抖抖。
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位名不副实的段夫人,她也随着段喻之的眼光看着自己,虽然隔着那么远,她都能感受到对方咬牙切齿的恨。
她放下下一个酒杯,拨动玉盘,顺水而下,头微微低,浮起不明意味的笑。
五皇子也看到远处的段喻之了,刚才特意差人请他,他推脱自己从小不是读书的料,不敢和这些才子比试。
确实,这是文宴,他设这种宴会从来没有请过不爱附庸风雅的段太傅,没想到他居然不请自来了,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看来坊间传闻不假。
才子们甚是遗憾,盛阳公主没有参加午宴。
权力正大的段太傅也没有来,听说是回去了处理公务了。
段府回程的马车里,却只有脸色阴郁可怖的乔氏。
方才曲水流觞还未结束,盛阳公主以换衣为由离席,乔氏见她起身走了,看向段喻之,果不其然见他绕到树后准备跟上去。
她有些凌厉地叫了一声,“太傅!太傅要去何处?”
段喻之回头狠狠盯了她一眼,这一眼比那日他从鹿州回来见自己的眼神有过之无不及。
她有些发怵地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段喻之追着盛阳的步伐疾步离去。
“喵!”
抬头却发现她站的这棵树上藏着一只黑猫,她更是一激灵。
“孽畜!”
待她反应过来,那只猫已经不见踪影了。
盛阳进了五皇子特意为她留作休息的偏殿,进门之前,她刻意停驻片刻,见到墙角跟上一抹青色的身影,虚掩上了房门。
果然她刚落座,门传来“吱呀”一声,段喻之进了屋里,还关上了房门。
“段太傅,跟着本宫做甚?”
盛阳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如初雪溶溶,头上步摇随着她脑袋轻轻晃动。
段喻之轻挑嘴角,坐在她对面,品了品热茶,“茶都备好了,不是殿下叫我来的吗?”
“哦?是吗?确定不是太傅自作多情?”
盛阳调皮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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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道太傅夫人在侧,不敢赴约,看来段夫人手段还不够高明。”
“你知道了?”
虽是问话,却透着平静,显然他早已知道答案。
“溶月只叹啊……段太傅聪明一世,没想到尊夫人却有些……单纯?居然听从区区一个盛嫔的挑唆,妄图用一封信挑拨你我之间的情谊。”
她站起身走到段喻之跟前,轻轻挑了挑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又依依不舍地放下,转身道。
“对了,段太傅可曾见过乔氏的大哥?听说是由太傅举荐在朝中任了重要的官职?”
段喻之眸子一暗,当日二皇子在宴席之上为她和乔氏大哥牵线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早知道有这一茬,他绝不会为他举荐。
“倒是臣疏忽了,当时圣上将公主的婚事托付给了臣,臣一年来忙于公务,竟然忘了这头等重要的事情,看来殿下是有些着急了。”
他是最懂怎么一句话激怒盛阳的。
盛阳轻拍桌子,冷哼一声,“段喻之,你说这话不觉得自己混蛋吗。”
段喻之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腕,“疼吗?”
“不疼。”
“臣来见殿下,倒是真的混蛋。别的事上,不敢说,毕竟殿下比臣还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