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久违的宿醉，使江岩生出一股难耐感，觉得浑身哪哪不自在，鼻腔里满是飘不散的烟酒味。

首先是睡不踏实的后遗症，连睁眼的动作都觉得费力气，接着是确认了所处位置，在沿临江公寓的客卧，身上依旧穿着昨天外出的衣物，袜子没脱，外套还在。

然后记起昨天的事。

能以出门的原样回来沿临江，说明在酒醉的这段时间里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江岩在心中暗骂居然喝过了头，又隐隐觉得某个地方不太对劲。

床边没有拖鞋，他缓慢地起身，脚面和地面只有一层袜子隔挡，打算回主卧洗澡。

走出门外拐过一道弯，看见客厅的黄朔烨一个背影，江岩知道是哪不对劲了。

昨晚只会是黄朔烨接回来的，江岩不太清晰的记忆记得黄朔烨背着他上楼。醒来却睡在客卧，没洗澡，可能回来后连脸都没洗。

或许黄朔烨昨晚还是很忙，不过是抽空来接了人，没时间管那么多其他的琐事。江岩先入为主，为黄朔烨想好理由。

此刻黄朔烨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一碗吃到一半的馄饨，散着热气。

江岩赤脚走路的动作太轻了，他没听见，待到肩后有重量搭上，侧目看是一丛凌乱的头发和半边脸颊，这才注意到。

饿意来得最迟，江岩凑上前张开嘴要喂，全然不顾自己有没有刷牙。

“啊――”

黄朔烨的目光由上至下定睛在江岩的脚，不动声色地将碗和身体同时挪动，与江岩保持距离，淡淡开口：“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江岩等吃的嘴倏地合上，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不强求那一口吃食，说：“好吧，我先去洗澡，等会帮我煮一碗早餐哦。”

黄朔烨慢条斯理地搅动勺子，看江岩在玄关处换上一双灰色拖鞋，边走边脱身上的衣服。

看见杨修搀扶喝醉的江岩，黄朔烨确实颇为不快。

明明江岩早在上次就已经说过会和杨修保持距离，又毫无防备的与杨修接触，靠的那么近。

但这不是引起黄朔烨负气的主要原因。

回沿临江路上，车辆等待红灯过后的一分半钟里，黄朔烨说服自己，江岩是因为免不掉和他人交往，可接下来又一次刺激，黄朔烨没法再那样开解。

下车后，黄朔烨背着江岩上楼。

在电梯徐徐上升的几十秒内，江岩偶尔喉间发出听不清楚的呓语，脸在他脖颈里瞎蹭，一双手不暖和，在寻到热源后顺着黄朔烨的衣领要钻进去。

黄朔烨任他钻，只是一霎眼，注意到江岩手上少了东西。

在送戒指的当天，他们就已经说好，除了必要的特殊情况，不要摘下戒指。拍摄工作是特殊情况，除此之外的个人时间明摆着不算。

黄朔烨把江岩的衣服口袋、包里翻了几遍，徒劳无果，又回车上找，猜测有没有可能是从指节滑了下去。

量身定做的指环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滑落，这种可能性接近于无。

黄朔烨神经质的胡思乱想，记起江岩在电梯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如果当时在江岩身边的是其他的男生女生，他也会这么做？

还是如果他不去接江岩，可能杨修和他会做些别的？

联想到方方面面，黄朔烨气急反笑，不找了。

一个澡，江岩洗得有点久。

黄朔烨吃完馄饨，又煎了份蛋饼、热了杯牛奶端放在餐桌，他才擦着头发，循着香味来吃。

江岩把毛巾披在肩后，想和他说话，问：“烨烨，怎么昨天不和我一起睡？”

黄朔烨看他发梢滴落水珠滚进毛巾里，不答反问：“你昨天干嘛又和那个杨修在一起？”

蛋饼有点咸，江岩拿过牛奶喝一口，解释道：“那个女生，就欧露，喊我一起去吃饭，我想着你不是忙吗，就答应了他，不知道杨修也在。”

边说边小心翼翼打量着黄朔烨的脸色，担心一言不合，黄朔烨会不高兴。

但黄朔烨没追问，喜怒不形于色，冲江岩捧住水杯的手抬下巴，问：“你手上的东西呢？”

江岩看向光秃秃的双手，瞬间大惊失色，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半天，脑中灵光一闪，以为戒指落在床上，抬脚就要回房间找。

黄朔烨没伸手拦他，对着他的背影提醒道：“别费工夫了，我昨天接你回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了。”

至此说来，江岩回顾昨天，依旧没有线索。

江岩记得他昨天根本没有摘下过戒指，最清晰的印象是在和石娜玩拍手游戏时，他因为看向戒指想起黄朔烨，怔神了片刻，而被石娜打了个正照。

要取下戒指必然是刻意的，黄朔烨的话把江岩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可能全部堵死，做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江岩折返过身，哭丧着脸蹲下趴在黄朔烨腿上，嗫嚅求助道：“怎么办啊烨烨，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压根没摘下来过。”

黄朔烨拿过毛巾擦他头发，隔着毛巾按揉头皮，“你能不能多在乎一下我的感受啊？江岩。”

江岩没察觉出黄朔烨看似避重就轻，实则话里有话，只以为他在为不见的戒指这样说，一张脸埋进黄朔烨裤子里，不出声。

黄朔烨又问：“你就真的不能做些别的工作吗？”

万变不离其宗，他们总是逃不开这个话题。

江岩处于戒指不见的愧疚与焦急中，带有委屈地抬头看他一眼，又埋下头去，闷闷开口：“你不要总这样好不好？”

在事业顺遂的情况下，江岩不想轻易放弃。

湿哒哒的头发被擦得半干，黄朔烨放在毛巾搁在椅背上，扶起江岩，面色平和的说：“那好吧，你先吃早餐。”

黄朔烨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仔细梳理了所有，从恋爱前到现在的来来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