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钥匙插入锁眼,扭转“咔嚓”一声,打开。
黄朔烨松了口气,在他来之前的半天时间里,这扇门没换锁。
他左手提着东西,多数是生活用品,还有餐食。
弄堂太久没回,江岩突然的住进去,里面缺的东西太多,再者,也给黄朔烨一个上门的理由。
趋于平静的撕裂争吵里,没有人好过。
黄朔烨脑子乱。
一宿未眠,想不明白江岩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同样没睡的原元怨他咎由自取,又在为如何在江岩面前讲黄朔烨的好话打草稿。
没必要闹到这一步。
黄朔烨在做那件事的时候想象过被江岩知情后的场面,可能会比他们第一次吵架要更生气,可能要求把一切回归正轨,也可能只是算了,不舍得和他浪费时间在争吵上。
也许江岩之所以会闹脾气,怒火是来源于不坦诚的隐瞒。
打点好手里的东西,餐食摆在桌上,黄朔烨听见卫生间里抽水的声音。
扭头看,是方摇
方乙坏阋膊灰馔庋矍罢飧鐾蝗怀鱿值募一铮自顾自用纸巾擦手,丢进垃圾篓里。
黄朔烨放低声音问:“他呢?”
“楼上,房里。”方以焦他坐在沙发上,“你真有能耐,我见着他的时候,他居然在流鼻涕掉泪珠。”
其实没有,方夜室饪湔呕。
那时方以谘亓俳门口等人出来,江岩有吸鼻子,下睫处痒就伸手去抓,碰巧被他看见,倒是眼睛确实湿的。
方颐换八担是很无语的状态。谈恋爱真能扯出这么多事来,黄朔烨还不如江岩以前的那几个互为消遣的女朋友。
他伸出食指点点玻璃茶几,黄朔烨闻声看去,上面摆着有两个熟悉的东西。
认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江岩明明说有空要去存定期,拖了几个月,现在应该是好好放在保险柜里才对。
方野阉滞涩的表情收入眼底,继续补刀:“他要我把你给的钱代还给你,正好你来了,拿起走吧。”
不止要从同居的地方搬离,江岩在各方面践行他所要达到的目的。
黄朔烨默不作声,上楼找江岩。
江岩蜷起身子背对着门,身上盖着条薄薄的毛毯,自他们上次留夜后一直没有换的厚棉被,在他腿边随意堆成一团。
他睡得浅,轻易被耳边悉悉索索的床铺摩擦动静闹醒。
黄朔烨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以同样的姿势侧躺,面对着江岩的背,一只手轻轻扯住江岩的衣角。
耳后熟悉平缓的呼吸,熟悉到不需要开口和伸手去碰,就知道是谁。
江岩睁眼,看窗户外黄红老旧的砖瓦、平行但交缠的黑色电线,听别家孩子骑自行车的嚷嚷,摁响的车铃,还有空调外机在聆听下放大的轰响。
和沿临江相差甚远,这里绝不会有细致周到的物业,楼房只有两层高,没法观察夜晚依旧明亮的上沅市,想看到江水只能乘坐半个多小时的地铁。
就算黄朔烨以前可以暂时放下沿临江的舒适生活,也不能代表他可以理解在弄堂生活二十年的江岩。
敛下眼,江岩先打破并不寂静的表象。
“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点东西。”
“送到了就可以走了。”
“还要陪你睡,你再多休息会。”不提自己,抓住江岩说话声音的有气无力,黄朔烨争取留下来的机会,字斟句酌。
江岩徐缓撑起身,盘腿坐起,依旧以背示人,问:“你觉得你说话还好使吗?”
黄朔烨的手跟着他的动作举起来,把江岩后肩给扯露下一片肌肤。
定睛在那,黄朔烨说:“我只要一次机会。”
他的祈求听起来过于真挚,江岩些微侧脸,用眼尾扫他,真的给了一次机会:“你能不能改?”
相同的问句,与课题以及实习相比,简单到只要一点头,就可以解决掉这次危机,但黄朔烨仍是张口结舌,萎顿的等待审判。
江岩说他不知道错,他是不知道,不敢问,平铺直叙的话对他来说要命的隐晦。
所以才困惑该要改什么,考虑改的话需要什么。
错失机会,几分钟后,江岩禁不住拉锯,以平静疲乏的气音说:“没得说,黄朔烨,我们真完了。”
不愿意到这一步,却已经到这一步。
矛盾仿佛化身成两头成年大象,它们有着粗壮结实的身体,体内是不歇的澎湃力量,现在那股力量背道而驰,钝钝的各自朝反方向前进。
手中布料抽离,江岩穿上拖鞋,把拒绝交流表态得明明白白,生怕会后悔收回出口的话,“你在这就我走。”
脚步声渐远,楼下方业纳音放大响起:“你就空手去我那?”
连共处一室都难,黄朔烨用那只手掩住脸,以叹气的形式,难堪、无奈,情绪糅杂一起。
江岩被逼到家都不愿待,黄朔烨做不到继续安心地待下去等他回来,很快给他发消息:我走了,回沿临江。
远远不够,手指悬在键盘上良久,敲下:会想你,过几天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