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苏书!要是儿子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女人语气凶狠,可惜声音里夹杂的哭腔与抽噎声让她的话变了番意味。
“医生看了,说没有大碍,怎么还是不醒呢……”苏书背着手在房间踱来踱去,烦闷不堪,拿出烟盒的手又把烟盒塞回了裤兜。
苏灼的意识摆脱了沉重深渊后渐渐回归身体,女人轻声的抽泣与沉闷的一下下敲在地板上的家居鞋声渐渐清晰,听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小灼啊……”
身体被抱住了,很柔软,很温暖。
是妈妈吗?
他车祸没死成啊……
苏灼抬起沉重的眼皮,女人立刻发现了他的苏醒,高兴的凑过来,那张妈妈年轻时紧致娇俏的脸吓了苏灼一大跳,女人却已经紧张的开始问东问西,指挥着如释重负的苏书到厨房端粥过来给宝贝儿子语.阎喝,苏灼皱了皱眉,小小的精致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看上去着实可爱,又被女人捏了两把脸。
“妈妈?”
一说话苏灼就马上闭了嘴,这稚嫩的奶娃娃音是什么鬼?他低沉磁性曾经被夸过听了就有怀孕冲动的男低音呢?!
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苏书端过来的粥,苏灼这才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从来没想过,他写小说写了那么久,参加各类相关竞赛的奖都拿了一柜子,有一天竟然会像自己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重生回了小时候。
更加没想到过,按系统所说,自己本来该是重生后穿越过来,只是穿错时间段了。
这一次的事情是严谨的爸爸苏书所犯过的为数不多的错误里不大不小的一次,苏灼听妈妈念叨过,所以有点印象。
这次是全家人出去玩,结果前座放满了东西,小孩又自己贪玩要去蹲尾箱,在开车的时候被甩出来了,在水泥马路上滚了好几圈,记忆中妈妈说他一点伤都没受,就是一身灰扑扑的,真是福大命大。
但这次甩出去之后他晕了两天,现在才醒过来,急坏了苏爸苏妈。
苏灼醒来后苏书带他去医院做了个体检,还拍了片,确定没事后苏灼也说没有不舒服,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高高提起的心。
苏灼家在马家村,家庭环境可以说是村里最好的了,那装修雅致的小洋房可招村里孩子喜欢了,但这不是苏灼记忆中的房子。
小时候的事,苏灼都忘记的差不多了,残留的印象还是老妈翻着泛黄的照片怀念之前的日子,好像说是在农村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有点抑郁症的倾向,爸爸为了给她散心陪她在她闺蜜嫁的村子里住了一年多,之后苏灼出了意外差点殒命,就举家搬回了城市。
闺蜜嫁的村子。
苏灼口里低喃着这几个字,想到后来老妈对李欣沁奇怪的容忍度,李欣沁干了什么坏事老妈不是沉默就是忍着,年少气盛时他还一度因为这事情跟老妈闹过脾气,难道说,李欣沁是老妈闺蜜的女儿?
不对,那么多坏事,就算是闺蜜估计都是无法容忍的,更何况只是无亲无故的闺蜜的女儿,老妈又不是圣母,杀伐果断的时候他也见过,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不过他的猜测可能是对的,李欣沁虽然被他姑姑收养了,但跟姑姑姑父关系并不亲近,反而对老妈总是一副又爱又恨的纠结样子,他临死前她绑架了爸爸妈妈,他可是听见她在电话里喊两位老人爸爸妈妈。
难道这是那个疯子的自我脑补?算了,光是猜想也没什么用处,只要验证了当初一定发生了重要的,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事情就够了。
想到解决了隐情就能从根本上杜绝李欣沁这个疯子的接近,苏灼深深的呼吸一口乡间清新的空气,咧开嘴角。
马家村离城市较远,村的面积不大,村民靠果林和稻米赚钱,房屋都是粉刷过的水泥房,屋顶铺着亮闪闪的琉璃瓦,生活条件还是非常不错的。放眼望去皆是水田和后面的山上郁郁葱葱的果树,不得不说,这里的空气真的是城市比不上的,也有利于妈妈放松心情自我治疗轻微抑郁症。
清凉的溪水流淌过小小的脚丫子,李欣沁抬头看了一眼走在那边马路上的苏灼,又低回头看着自己的脚发呆,但屁股底下的大石头却好像发热了,烫的她浑身不自在。
那个小男孩叫苏灼,他妈妈跟她妈妈关系很好。但苏灼很傲气,长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一看就像个小王子的苏灼从来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还故意看一些她看不懂的书来嘲笑她,他是个大坏蛋,苏阿姨那么好,经常给她买东西,她妈妈说过苏阿姨很有钱,她找阿姨买多少东西阿姨都会给她买,苏灼根本不配做苏阿姨的儿子!
低垂着头看上去又矮又小的李欣沁想着苏阿姨的好和有钱,不由得想到了村里人的打趣,说她皮肤那么白苏阿姨又对她那么好,说不定她根本就是苏阿姨的女儿呢。如果可以当苏阿姨的女儿,那苏灼所有的东西,都会归她吧,她会有有钱的让人看到就羡慕的爸爸妈妈,而不是有个做农民的爸爸,上学还会被同学耻笑。
当苏阿姨的女儿真好啊。
李欣沁从美好的想象中清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脚踝上黏着一根黑色的蚂蝗,还在不停往皮里钻,她吓了一大跳,连忙把脚从水里抽回来,呆坐在地上却根本不敢去碰那蚂蝗,看到鲜红的血越流越多,李欣沁鼻子一抽,大声哭了起来。
“小妹妹怎么了?”就在不远处的苏灼跑过来,李欣沁也顾不得他是苏灼了,抽噎着指着脚踝,苏灼乍一看到这么粗壮的蚂蝗也吓了一跳,但蚂蝗的一小部分已经钻进肉里去了,苏灼咬咬牙,抑制住对软体动物的害怕,扯长衣袖裹住手掌,隔着布捏住蚂蝗用力一扯!
卧槽卧槽黏黏滑滑的还在手里动来动去!!!
心里吓尿的苏灼把差点沾上他皮肤的蚂蝗用力一扔,蚂蝗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掉回了小溪里,愉快的游走了。
李欣沁不知道苏灼怕蚂蝗怕的要命,内心大大松了口气,只看对方那样镇定自若而自己却又哭又闹连怎么办都不知道,当下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阴沉着脸提上鞋子光脚跑了。
“没事了,别怕。”盯着溪水确认蚂蝗游走的苏灼回头安慰害怕的小萝莉,身边却空无一人,苏灼困惑的转头,看见了在马路上跑的女孩,“诶……这是害羞吗?”
就着溪水洗干净刚刚捏过蚂蝗不但有粘液还有血的袖子,苏灼问到了李欣沁家的地址,走到了李欣沁家,想看看这个他完全没有印象的妈妈的好闺蜜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好闺蜜,毕竟很多大人在对待小孩子时最容易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了。
“诶,苏灼,怎么有空过来玩了,你妈终于没要你在家里不停的看书啦?”
门口剥着花生的女人一看到苏灼,打趣着说,放下花生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就伸手过来拉苏灼。
苏灼下意识退了一步,躲过了女人的手。
女人常被太阳晒的微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收回了手,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
“苏灼还是不喜欢跟人亲近啊,一身城里孩子惯出来的毛病,这点你可要向欣沁学习一下,看我们欣沁多么懂事啊。”
苏灼拢了眉,已是对李欣沁妈妈印象极差,难道她以前只要在他一个人时都这么跟他说话的?
“阿姨,妈妈说要我来找欣沁玩。”
妈妈的确在他出门前这么说过,不过只是提了一句,妈妈一直都不会太过于插手他自己的选择,爸爸说这是妈妈作为画家的感性,觉得孩子都是不应该被父母过于束缚的。
“你不是不喜欢欣沁吗?”女人阴阳怪气说了一句,想到是他妈叫他来的,硬是挤出来一个笑脸,“欣沁还没回来,估计是去山上背书了。”
去山上背书……这句话怎么那么诡异呢?
“阿姨,为什么你家还是木房子啊?”
这还是苏灼在村里见到的第一幢木房子,老妈的闺蜜那家庭条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怎么还住木房子?
“新房子还在建呢。”女人一脸不愉快,“欣沁没在家,你自己去玩吧,不要去打扰欣沁背书,她期末要考第一名的,可不像你,现在书都不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