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远离

“我们分手吧。”

黄昏时分，酒井正准备下厨去做晚饭，但天海发来消息，找他出去吃。

“七点半我们在常去的餐厅见面，不要带莉美，送她去阿姨家里。”

阿姨是指天海的一个朋友，一个单身多年的女人。她喜欢孩子，可是没有男人喜欢她，也没有其他原因，仅仅是因为她貌美又有超强的工作能力，所有男人在她面前都自愧不如，所以也就一直单身。她一直将可爱的莉美当做自己的女儿，也很高兴可以帮忙照顾莉美。天海甚至曾经有过与她结婚的想法。

酒井先是有些困惑，好像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再单独一起出去吃过饭了，难得他有时间也有兴致浪漫一次。但他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隐隐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不确定这是他蝉蜕之后的预知能力还是仅仅是因为敏感而有所察觉。不过他依旧换上了得体的衣服，又好好吹了头发，前去赴约。

路人都会感叹，真的是美少年啊。

约好的餐厅看起来装修很简约，但门口停的却都是豪车。这里价格不菲，但以天海的收入还是完全可以支付一家三口偶尔来消费的。酒井远远的就看见了天海的那辆丰田轿车，就停在餐厅门前，他从车边路过，一眼就看见车子的副驾驶位的下面摆着一双粉色的毛绒拖鞋。

副驾驶有拖鞋的，大多是给妻子或女朋友准备的，下班以后好立马换上，让自己累了一天的玉足从高跟鞋里解放出来。酒井愣了一下，身体僵住，寸步难行。但接着他又笑笑，劝慰自己也许只是顺便送关系还不错的女同事下班，自己不用想太多。毕竟他是不喜欢女性的。

天海坐在餐厅最隐蔽的角落，他一贯如此，尽管确定他是真的爱自己，但他依旧害怕被别人看见他们的同性关系。酒井可以理解他，毕竟出身世家，从小接受最正统的教育，能顺从心意已经是很大的勇气了，他并不奢求天海会向任何人出柜。

天海穿着白天上班时穿的西服，却有些褶皱。他的脸色也有些憔悴。酒井不知道他怎么了，和服务生要了一只蓝玫瑰才走过去。

“南笙，送给你的。”

光鲜的酒井出现在天海面前的时候，像是自己就带着光芒。他平时很少刻意打扮自己，总是仅仅吹干头发，穿一件休闲宽松的衣服。可是哪怕是一件穿了六七年的旧衣服，洗得已经褪了色，穿在他身上依旧很好看。而今天稍稍打扮的他，则更加的耀眼。

天海南笙抬头看他，迟疑了一下才接过他手中的玫瑰。酒井在他对面坐下，举手招呼服务生点餐。服务生的态度也格外的好，似乎把这一天的好心情都用上了。可天海依旧沉默，只有不得不开口的时候才说几个字。他有些颓废的坐在对面，和酒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是兄弟吗？”服务生好奇的问道。

酒井看了看天海，又看向服务生道“是的，亲兄弟哦。”

“那您的父母真的是太幸运了！”服务生由衷的感叹道。

服务生说完便离开了，而一直沉默的天海也终于开口说话。他说，我们分手吧。

酒井愣住，尽管他已经有所预感，可当这句话真真切切的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依旧难以接受。一时间他的头痛便又开始发作了，而且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想夺门而出，也许在海水里泡上一会会让自己好受些。可他现在不能走，他必须要天海把话说清楚。

酒井咬着牙，疼痛却也无法改变他的脸色。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也尽量低声问道“为什么？”

这样的提问太过模糊，天海也只简单回答道“我们现在这样始终是个问题。”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在你车里放了拖鞋的那个。”

天海愣了一下，然后便微微低下头去，不去直视酒井。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是。”

这样简单的一个字如同晴天霹雳，酒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他自从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跟了这个男人，并且一直坚信他们的感情无坚不摧。

他搭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攥紧，随之而来的，是那朵被放在桌子上的玫瑰瞬间枯萎，变成了腐烂的黑色。

天海并没有因为玫瑰的瞬间枯萎而退缩，即使他知道如果酒井愿意，他也可以随时要了自己的性命。但他并不害怕，他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他所有的担心，都是源自于一个父亲的担忧。

酒井突然笑了，眼神变回冷漠。他的手松开，食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击“自寻死路的蠢女人。”

这样的一句话让天海不得不说出实情――因为如果他不说，酒井就一定会杀掉那个女人。可她仅仅是一个怀孕了的女同事，自己只是顺路捎她一程罢了。如果他不说出女人的身份，说不定酒井还会杀掉所有他的女性同事。

天海缓缓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摞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酒井面前。照片里，是他们周五晚上在卧室里的画面。照片不是很清晰，但是完全可以看得出是有人在对面尚未完工的楼里面有意偷拍。照片太露骨，在背面还有一行字：滚出公司，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包括你可爱的女儿。

在酒井的心里，写下这句话的人今夜就要是个死人了，而且是惨死的那种。可他却依旧微笑着，手指触碰照片，那照片便瞬间烧毁了。他心里很高兴，他并没有背叛自己。

酒井握住天海的手，稍稍探身向前，看着他的眼睛，真诚道“我们走吧。”

“去哪？”

“离开这，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一个更包容的地方。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所有的时光。”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所有剩下的，不会太长的时光。

天海犹豫了，他不知道这样的离经叛道是否可以给他和他爱的人带来幸福的未来，可他确实不想就这样放弃了酒井。除了莉美，他是自己最爱的人，即使要他为了酒井去死也是可以的。短暂的思忖过后，天海点了点头“好，我们离开。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杀人了，至少这次不要，好吗？”

酒井笑容灿烂，道“我答应你。”

灯塔蜷缩着尾巴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八点档电视剧，手里还拿着包混装坚果，一一送进嘴里，用他坚硬的牙齿咬开吃掉。他不太想和临潜说话，这些天临潜就没闲着，一有时间就会问他“神会不会干这个，神会不会干那个”。灯塔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问题，平时看他明明是个挺安静的人。灯塔一开始还会耐着性子一一解答；到了后来实在说不过来，就用一句“以后你就知道”来打发他。

反正他早晚也会变得和自己一样的。

在所有的问题里，灯塔觉得只有他问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他还是有些意义的。灯塔想了想，并没有告诉他真相，总不能叫自己说当初选择的是他的父亲，谁知道怎么变成了他吧。

“不是我的选择，是神的意志。”

“那神的意志又怎么传达给你？”临潜问。

“神的意志由神座发出，传达给每一个神。我是这一劫中第三十六个王，自然也会按照神谕来执行。选择你就是神谕。至于神座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但是我推断那是一个开关，是一个掌握着世界运转的巨大机器的总开关。我想，你，龙之子，可能就是打开这个巨大机器的钥匙吧。世界即将走到末日，我必须找到钥匙的正确使用方法。之前我猜，应该就是与你结合。”

灯塔知道他一定会继续追问，便也就一口气告诉了他。临潜听到最后，不禁又是一身冷汗。

“最后一个问题，”临潜笑道“你是每天都要趁我睡觉的时候跑出去抢险救灾吗？”

灯塔淡淡道“还有偶尔在你工作的时候。”

临潜在心里默默感叹于灯塔的精力旺盛，他似乎真的不会感到疲惫，脸上看不出丝毫倦容，要不是那天醉酒将他捆了起来，他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同时他也在怀疑自己夜夜好梦的原因，之前他以为是氟西汀药效残留，现在想来估计是灯塔对他用了什么手段吧。不过想来也是辛苦他了，一面要陪着自己，一面还要努力工作。

“不过话说回来，”临潜指着电视上滚动播放的新闻报道“像这次日本地震，你怎么没去？”

难道这神明还有爱国情怀，不太愿意对小……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民施以援手？

灯塔放下手里的坚果，估计是已经吃不下了“不是所有的灾难我都预料得到，这些，是没有接收到神谕的，是一些神变者做的。他们，用你们的话讲，应该算是我的手下，但并不接受我的管制，他们一样可以直接接受神谕。如果被我发现，这样自行制造灾难的，一定严惩不怠。”

他的语气不怒自威，临潜这一刻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众神之神的无上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