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死亡
这四个亚神变者，两个在欧洲，一个在大洋洲。欧洲的两个，其中一个获得了这样的超自然能力之后便洗劫了一家珠宝店，并且杀死了里面值班的店员，当天夜里便被灯塔正法了，死相难看；另外一个是最早的亚神变者，出生在十四世纪文艺复兴时代，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很早就与灯塔相识，算是很好的朋友，听说后来还成了个历史上极负盛名的文学家，总是写些与宗教相关的诗歌。而出生在大洋洲的那个，倒是崇尚自然，灯塔最后一次见他他正围着树叶脸上画着油彩，手里拿着自制的长矛在森林里追赶兔子。
这两个亚神变者对于旁人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危险的，灯塔并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掉他们。但是现在出现的这一个，既然已经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了，就说明他有可能正在利用这种超自然能力在接受并执行神谕。灯塔知道必须要见一见他才行。
而夜空中极速飞行的则是酒井，他根据神谕的要求，正向下一个目的地赶去。对于他来说，趁着夜色出行再合适不过。然而在路上，他却不经意间看见了地面上以跳跃和滑翔为基本方式和自己同一方向移动的身影。
酒井知道那是一个进化完全的神变者，虽然武力值远不如自己，但却拥有着相当完备的思想体系。他正想去看看神变者到底知道哪些他这个进化不完全的实验失败品不知道的内容。也是出于同病相怜，酒井降低飞行速度和高度，渐渐靠近那个神变者。
那个神变者穿着统一的黑色袍子，酒井一直不知道这袍子是哪里来的，难道被神座选中的人还有统一的工作服可以领？
她是一个女人的外表，猫一样吊着的眼睛和姣好的面庞。身材隐藏在袍子下面，当她一跃而起时隐隐约约若隐若现但能看得出来并不像她的脸一样妩媚，而是充满了力量美。
她依旧朝着自己选择的方向快速移动着，无论是高大的树木还是人类建筑，在她面前都是如履平地。尽管酒井就在她的身边保持着相对静止的飞行速度，她却熟视无睹，并不理睬。酒井尝试去与她交流，无论是通过切入她的神识还是直接像人类一样出声讲话，她都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酒井，因为速度太快呛了一肚子的风。
“听不到？还是听不懂？你听不懂人话吗？”酒井一边将手臂环在胸前跟着他低速飞行一边出言讽刺道。他始终喋喋不休，可这神变者就是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个推不倒的不倒翁，让酒井更想口出恶言。
没想到这次话音刚落，神变者却突然降落在一座大厦的顶部。那里不仅很高，也很宽阔，仔细看去竟是一座楼顶停机坪。高处不胜寒，晚风吹得神变者的袍子烈烈作响。酒井紧急刹车，他环顾四周，加上自身的磁场感应，他知道这已经到了沿海地区了。
神变者站在酒井的前面背对着他，即使停下却也没有回头。她的身姿不算挺拔，甚至有些佝偻着。一般来说，神变者在进化的同时会舍弃一切生理上的不完美，这样的佝偻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除非这并非生理上的问题，而是心理上的。
神变者突然开口“我听的懂。”
他这突然讲话让酒井也愣了一下“啊……好，真不错，听得懂人话。不过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先生？”
神变者进化的同时有一定的几率会改变自身性别，而这个人，不出意外应该在进化之前是个男人。这也是一直以来酒井所庆幸的，自己依旧是个男人。
神变者沉默了一会，走到楼边坐了下来，双腿自然的沿着大楼的侧面垂下去，月色下显得有些清冷的惬意。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的时间不多了。”他的语气里有些悲伤和无奈，但是依旧对酒井这个出言不逊的亚神变者充满了善意。也许这就是神变者和亚神变者的本质上的不同。神变者身不由己，亚神变者却在一定程度上属于自愿。毕竟在超自然能力的诱惑下，很难保持本心。
尤其是酒井这样，经历了太多扭曲和折磨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说，你怎么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酒井作为亚神变者，如果将神变者比做一个电台，那酒井接收神谕的能力也就仅仅是一台收音机，还一定是即将报废的那种。他的能力无人匹敌，但是接收到的神谕少之又少，除了清除指令，几乎不知道任何有关自身的信息。他有时候躺在天海身边也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会不会难过。如果自己消失了，这世界上会不会没有自己一点曾经来过的痕迹？
所以，用残忍的手段杀人，除了极端的报复，也是他雁过留声的一个方法。就算他消失了，至少留下一桩悬案。
神变者言简意赅道“你是亚神变者吧？真羡慕你。神变者自进化当天开始就不再有自己的思想了，直到临死之前，才会恢复。”
酒井的思维很敏捷，他说“所以你刚刚不是听不到我说话，而是像个傀儡一样被操控着？”
“是。”
“连最爱的人也抛弃了？”
“是。”
“你要去哪里？”
“去海上，生命起源于海洋，也将陨落于海洋。”说到这，亚神变者顿了顿，她站起身，转过来看着酒井――酒井看得见她即使在背着光的袍子里依旧像猫一样明亮的眼睛“我来不及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尽管她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生命最后的哀求，可酒井并不为所动。他想要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这个悲哀的神变者对于他来说毫无价值。他挑挑眉，转身便要离开。
“你也许想听听我的故事。”神变者在后面喊道。
“还是别把你家那些掘祖坟的糟心事拿出来卖弄了，带到坟墓里去吧，我对人世间老套的悲欢离合并不感兴趣，甚至，有那么一点想笑。”酒井这话倒是发自内心，虽然背对着神变者，但他的脸上依旧浮现出夸张的笑意。这不是给神变者看得，而是他确实觉得人世就是一场闹剧，无人值得同情。
神变者并没有因为他变态的态度而放弃，反而突然加速冲到酒井背后似乎是想要偷袭他；他的能力本就不及酒井的十分之一，又处在死亡的边缘，酒井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反擒住。酒井的手并没有像神变者那样长出爪子来，但却像液压剪一样有力的扣住了神变者的喉部将她按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神变者回归海洋，应该是被许诺过可以得到永生的吧？你非要死在我手里，真贱啊。”酒井的手上渐渐用力，他可没有丝毫可笑的恻隐之心。
神变者被扼住咽喉，无法发出声音，但她依旧盯着酒井的眼睛，苍白的嘴唇艰难的动了动，用唇语向酒井说了一句话。
酒井愣住，随后松开了手。
“我曾经是个男性，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贪财但是十分努力的妻子，一个聪明活泼的女儿。”神变者没有起来，尽管酒井已经把手拿开，他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那时候游手好闲，有一技之长却并不知道努力赚钱，偶尔接受父母的接济，今日不管明日事，总觉得日子就会这样安稳下去。可是后来，我的女儿，她才十七岁啊，多好的年纪，她得了癌症。为了治病，花光了所有的钱，我的父母，我老婆的父母，甚至我的姐姐，也花光了他们的钱，可我的女儿还是少了一条腿。”
“她很高，有你这么高吧！”神变者似乎忘记了面前听他讲故事的人刚刚还要杀了他，毫不忌讳的开着令人难堪的玩笑“可是她少了一条腿，截肢了。你说那条腿去哪了呢？”
“就是这样，癌细胞还是扩散了，她需要继续做手术，这次要割掉一片肺。这次真的没有钱了，我老婆说要卖家里的房子。你知道吗？所有不顾后果的倾尽所有都是动人的伟大故事，事实上，就连我的父母都不赞成卖房子。他们是对的，因为就算筹够了手术费，也不一定救的回来。”
“我又把目光看向了我姐姐，可她也不愿意再帮忙了。她女儿有车，她可以卖车的，可是我没办法要求他们这么做，尽管我那外甥女是我带大的。她只来看过我一次，我能理解。谁不害怕呢，帮了我，一切舒适的生活都会被剥夺。”
“手术前最后的缴费期限，我对我老婆说，没关系，我去想办法。可是就在那天，我从大楼外的保险绳上掉下去了。那楼有几十层吧，我没死，可是，我却再也记不得她们了。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回去过，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只想回去海里，以得永生。”
酒井一脸不耐烦的听他讲完了要讲的话，问道“讲完了？俗套。那你要我做什么？”
“替我回去看看她们。”她说。
酒井嗤笑一声，看都不愿看她，眺望着远处道“就这样？”
然而神变者并没有再回答。酒井很恼怒，这人真是嚣张，要自己帮忙还嘲笑自己的身高，现在与他讲话都不回答，于是就想回头再去掐他的脖子。然而转过头去，神变者已经闭上了眼睛，从发梢和指间处开始，一点点化成晶莹的细粉。
“混蛋。”酒井皱眉，双手横抱起神变者，全速向海面上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他不是自私不想回家，是不敢回去，欠的太多。记得看过一个新闻，男子在外打工，春节买了票故意拖延，看见自己没赶上火车的时候竟然松了一口气。
另，这个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