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牧羊犬计划
如果最终的办法是骗过主宰的眼睛，那重点在“骗”。
临潜在看着灯塔暗淡的眼睛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主宰并不能亲临人间，他的眼睛就是活动在人间的神变者，神变者就是他的眼睛。所以，只要让神变者看见世界的毁灭，那一切便也就该结束了。
江悬夜找了间还算干净的办公室，与临潜他们二人对坐。这两人齐齐坐在自己对面，让他这个和临潜一起长大的兄弟多少有点嫉妒。不过想想灯塔这眼睛都瞎了，反正也需要有个人照顾，便也不愿意和他计较。欺负残疾人，这事他不能做。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一点月光。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做出一个世界毁灭的假象来？”江悬夜又点了一支烟。自从江潮死后，他这抽烟就成了一种习惯动作，好像手里不拿枪就得拿烟，要不就空落落的。
临潜看着他手上明灭的烟头，点了点头，又因为进化后的肺部不太适合抽烟轻轻的咳了两声。
江悬夜便嗤笑一声“我说小祖宗，神仙爷爷，你这可不是救世计划，你这是上帝工程。这世界上虽然所剩的人口不多了，但是怎么也有三十几亿。你要三十几亿人陪你演一出戏？你真是高估人类了，受不起，受不起啊。”
灯塔突然开口道“但人性对最根本的求生欲是一致的。虽然还是会有个别异类，但只要能保证大多数人的安全就已经算是成功了。少部分人的淘汰是不可避免的，另外，把烟灭了。”
江悬夜愣了一下，随即猛抽两口，然后把烟往木头桌子上一怼，擦出不少烟灰来。
“你真看不见还是装看不见啊！”江悬夜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临潜就瞪了他一眼。这可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他竟然这么戏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江悬夜象征性干咳两声“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强硬的作风啊。不过就算舍弃其中的一部分人，你又怎么保证其余的人可以听你指挥呢？虽然神变者智商不高，情商没有，但想骗过他们也不是很容易吧。”
临潜笑道“我来都来了，肯定是有办法，要不然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江悬夜白了他一眼“求你大爷！”
“你见过牧羊犬圈羊吗？一只或几只牧羊犬围着一群羊，发出警告和威胁，迫使羊自己回到围栏里。”
“你的意思是说？”
“既然人都有求生欲，那我们与其被动指挥他们，不如让他们主动走进围栏里。而神变者无畏，他们不是羊，也不会一起走到围栏里。我们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借几只牧羊犬。”
直到临潜想到这个计划，他才明白自己作为龙之子出现的意义。只有人类最了解人类，如果说重启世界是神的救世行为，不如说让人类自救更靠谱一些。
江悬夜想了想，道“所以你们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临潜点头“对。用核弹。”
这绝对不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动作越迅速，露出的破绽就越少。速度快，又能始整个世界处于毁灭状态的办法要么是临潜和灯塔联手，应该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要么就是使用人类自己的武器――核弹。相比较而言，前者似乎对人类世界破坏更小，等末日结束，也更好恢复；但如果由神明执行，很有可能会引发人类的激烈反抗。
面对神明，人们祈求毫无瑕疵的庇护，但凡有一点不完美都会被诟病甚至被攻击。可是面对核战争，倒是老实的就像在牧羊犬监管下的绵羊，除了逃命便不会再有任何想法。
“所以，你们是来和我借核弹的？”江悬夜又直白的确认了一遍。
临潜点头“对。”
据临潜的了解，把世界上的核弹加在一起，想达到“灭世”的效果轻而易举，只是这样背水一战风险太大，要么是釜底抽薪，要么就是自掘坟墓。这件事关系到全人类的生存和死亡，从民主的角度上来说应该要每一个活着的人投票才公平。可现在的局面就是，去他妈的公平，决定权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江悬夜沉思许久，不自觉的手里又点燃了一支烟。灯塔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却被临潜拉住了手腕。临潜知道江悬夜之前也抽烟，但是他倒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只偶尔抽一支。如今这样一支接一支，怕是十分焦虑所以自己也并没有意识到。
他接连抽了三四根烟，直到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才开口道“这件事我必须想办法上报，然后需要各国领导人共同决定。不过，你放心，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现在已经是初秋了，这样的天气让临潜想起了几个月前和江悬夜开车去海鲜市场的那天早上，和现在出不多一样的早上，世界平静到他救了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都成了新闻。那时候灯塔在做什么呢？应该是还在渤海附近晃悠，等着他的龙之子出现吧。只是短短几个月，这世界竟然就面目全非了。
“你怎么这么有把握？我觉得不同意的可能性大一些。”临潜道。
“因为我相信你。”江悬夜笑得龇出一口牙。
一身戎装的江悬夜配上硬朗的五官格外帅气。
临潜就笑“你当然相信我，我是说其他人，他们不一定会相信我，他们不相信神。”
江悬夜慢悠悠的站起身，照样从他的背后射进来。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子弹上膛发出清脆的一声。
“我相信你，就会让其他人都相信你。哦，不，是只会有相信你的人。”
临潜笑道“那好，这后面的事可是要交给你了。等你这边协调好，来贝加尔湖找我。”
江悬夜夸张的笑着转身，脑后勺对着临潜和灯塔摆了摆手，留给他们一个还算伟岸的背影。临潜却有点心酸，他本想再嘱咐他几句肉麻的话，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自己长的小，被班里的其他男生欺负，江悬夜正在办公室和老师嬉皮笑脸说什么也不肯叫家长来，听说他被人揍了，扔下班主任就跑头都没回。那时候临潜只看见一个只穿着校服上衣，下身穿着破洞牛仔裤的不良少年身轻如燕向自己这边飞过来，一脚就踹在了自己面前那人的屁股上。
欺负他的那人是他的同班同学，叫什么记不得了，就知道被江悬夜那一脚踢出去摔掉了两颗门牙，后来因为是脸着地，倒也落得平稳，就有了个“平沙落雁”的称号。至于原因，说到底也是临潜有错在先，他是班长，收了作业还差两本，人家老师没问，他却给说了出去，人家欺负他也算有个理由。
临潜拍了拍身上的灰觉得也没什么事就站了起来，对江悬夜说了一句“谢谢哥哥”。其实在家里看来江悬夜就是他哥，但这样一句话在临潜这么个白白净净又有些瘦弱的“小弟”嘴里说出来，江悬夜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手朝着临潜的脑袋上打了一巴掌“卧槽，叫大哥。”
然后临潜就脑震荡了。
临潜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
这个小小的会面不过一两个小时，可是他知道江悬夜将要为此做出多大的努力。但是这是他们，和人类最后的希望，他也愿意把这个希望交到江悬夜的手里，因为除了他之外，在人类世界里他竟然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
临潜和灯塔回去海里的路上，被一辆奥迪给拦了下来。这车他认识，临潜最喜欢车，做过谁的车更是全都记在脑子里，只是自己现在不太方便开车了，想想还挺遗憾。
灯塔也知道面前的路被人挡住了，只是他无法判断对方的来意，故在掌心里已经开始结起淡蓝色的冰晶，并且下意识的将临潜拉向自己身后，微微用身体挡住他。
临潜忍不住笑了一下，也没从他身后出来，只伸长了脖子，在灯塔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故人了，虽然可能想过要杀我，但是现在不会了。”
当初想杀他，不过是为了得到深海的秘密，如今神明早已经站在了人类面前，那他们之间便也就没什么矛盾了。
杨错从车里下来，依旧穿着警服。他走到两人面前，目光没有在貌美的灯塔脸上停留，反而是在看向赤裸着上半身的临潜的时候低头抬手正了正帽子。
“我有话和你说。借一步说话。”杨错依旧那么冷着一张脸，像谁钱了他八百吊钱一样。
临潜笑道“好。”
杨错先行移步，临潜正准备跟上，却被灯塔拉住了。他明知道就连自己现在也不是临潜的对手，可依旧有些不太安心。在他决定放弃世界选择他的时候，他就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