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一代名医终离世
第362章一代名医终离世
随着顼彩一声短促的喊叫，连同皇上在内，一齐看向床榻之上。华贵人在呕吐出大量紫黑的血后，慢慢睁开眼睛，两臂外展，十指关节前后微动，似乎从几千年的沉睡中，一点一点苏醒过来。“醒了，主子醒了！”最先喊出口的自然是那些宫女和太监，因为华贵人丢了性命，无人可以独活。这一次，他们不用死，还极有可能得到朝廷的封赏。
皇上激动的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刚刚握住贵人冰冷的手，眼泪就已悄然落下。
“皇，皇上，臣妾这，这是在哪……”华贵人张开干裂渗血的两片薄唇，眼神呆滞。
“朕不让你，你就不能死，朕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朕的女人。”皇上也顾不得什么狗屁祖训，更不在乎皇室的掩面。
顼华本就是皇兄仲宏的后宫嫔妃，这会口口声声称作自己的女人。跪于床榻前的太医们，哪有心思去想其中复杂的关系，他们在乎的，无非就是华贵人醒来，上到爹娘，下至妻儿，不必跟着自己给主子陪葬喽。
此刻的欢喜，似乎胜过新君登基，大赦天下之举。可沐凙在欣喜之余，却看到父亲大人含笑而坐，喘息的频率越来越慢。
“爹，您，您怎么了！”沐凙慌了神儿，一边喊着，一边在药箱中翻腾起来。他并不知道父亲因何而气息微弱，两手颤抖，慌乱的竟不知所措。
“凙儿，爹，爹有话交代于你。”沐老太医说道，好似即将撒手人寰，方才还能坐直的身子，这会瘫软下去，不得不倚靠沐凙扶着才行。
“爹，您说，您说什么孩儿都答应您！”沐凙感到一阵窒息，接着便是锥心般的疼痛，随着眼泪下落，完全陷入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看着一生最为敬仰的父亲，不知因何而倒下，甚为北梁宫里的太医，救过不知多少主子的性命，今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亲近的人，束手无策。
撕心裂肺的痛，加上莫名的挫败感，让这个与皇上同样年岁的人，好似一瞬间丧失了意志。
“不要，不要哭，阎王针一定，一定要代代相传，救命之法，不可绝迹，你，你记住了吗？还有……”
话说此处，沐老太医圆睁的两眼布满血丝，像濒临死亡之人，正以最后的奢望，看着面前的医者。
“爹，爹你别说了，孩儿现在就给你医治！”沐凙擦干了眼泪，拿起阎王针来。
“不必了，阎王针已经，已经失去了作用。”
话音刚落，整个太医阁中的人都愣住了。方才救下华贵人性命的阎王针，此刻却不知为何失去了作用。
“这，这是何意？”沐凙皱了皱眉头，问道。
“银针包裹了剧痛之物，以火灼之，方可发挥其效能，救下贵人性命的，并非银针，而是，而是上面的毒药，以，以毒物攻之，才可祛出体内之淤，方能，方能救得性命。”沐老太医急促的喘息了几声后，昏厥过去。
就在刚才，沐凙施针的时候，因为紧张而颤抖，父亲看出了问题，阻止其下针。怎料，带有剧毒的银针，直接扎在了他的手上。
太医们似乎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拿起浸过剧毒的银针，这才发现，与寻常之物相比，通体亮黑，确实是因为碰到了毒物，才会这般颜色。
“哼，是我害死了爹，是我亲手害死了爹！”沐凙竟冷笑一声，眼神游离，皇上与其交好，赶紧让侍卫上前，按住沐凙。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沐凙因内心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压力，拿过剧毒的银针，朝着自己手里扎去。
一侍卫见状，猛的抽出腰间的挎刀，以刀背上提，打在了他的腕子上，才救下了沐凙的性命。
皇上冲了过去，抬手便是两记耳光，响彻太医阁。
“你给朕清醒点！”皇上大声斥责道。
“凙儿，凙儿啊，爹已栽培了你，以后的路，就要，就要自己走，走……”最后一个字，沐老太医留给诸位的，竟是个“走”字。
他就这般带着苍老的面容，默默的闭上眼睛，眼窝中最后一滴老泪，在太医阁中悄然落入凡间。
沐老没有遗憾，只是对沐凙的父子之情，稍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谁人不想长命至子孙绕膝，四世同堂。
如今，沐凙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带着安详离开。如此静谧，如此平凡，一点留恋和不舍，也没有从口中说出。
也许，对于一个忠于北梁，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老臣来说，亡世之时，有子女陪伴，有皇上陪伴，乃人生无憾之快事。
皇上让人好生照看华贵人，至于沐老太医的后事，命专人厚葬，追封其为北梁圣手之衔，官居三品。
沐凙三日不进米水，将自己关在沐府的屋子里，任何人不肯见。皇上见华贵人身体好转，能够言语，便请她相出法子来，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沐凙的性命。
“皇上放心，此事臣妾做主便是。”华贵人说道，她心里明白，自己的性命是沐凙和他父亲救下的。若是没有此劫，沐老太医也不会丧命黄泉。
如今来说，能救沐凙之人，只有顼彩。可这话只能华贵人找妹妹来说，万万不能告诉皇上，他们之间的那些来来往往。
因为担心沐凙的身体，顼彩这几日跑到膳房，亲自叮嘱厨子，变着花样做出可口的饭菜，送出皇宫，一日三遍，以食盒入沐府。
可惜，府内的管家老爷皱着眉头，看到顼彩亲自前来，忧愁道：“启禀小主，我家公子不管是何人送来的饭食，皆不肯入口，已是五日过去，如此下去的话，命都保不住了。”
“待我前去！”顼彩听闻，皱着眉头说道。
两人同行，管家在前，带着顼彩来到沐凙的房间。
房门紧闭，屋子里漆黑一片，所有的窗户都被巨大的深色帘子遮住，密不透光，好似沐凙给自己建造了一座千年古坟，至此就要葬身在其中一般。
顼彩皱着眉头，抬手在轻叩门扉，半天工夫，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道：“是我害死了爹，是我亲手害死了他老人家……”接着，伤心哭啼声不断，声声传进顼彩的耳朵里。
“沐公子，你将门打开好吗，我有话跟你说。”顼彩沉住气，轻声说道。
“你走吧，我什么人都不想见，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沐凙再次提起了力气，冲着屋子外边的顼彩说道。
管家就站在身后，低声说道：“哎，不知来了多少人劝，还是滴水不进，老爷仙逝才几日的工夫，沐公子他……”
看着与刚刚离世的沐老太医一般年岁的管家，为了沐凙不进水米而急得叹气落泪，顼彩顿时气血上涌，猛地一脚踢在门上，大声叫嚷道：“沐凙，你个混蛋，快点给老娘出来，若是真把自己饿死在里面，你去下面见到爹娘，可有脸说出自己是活活饿死的吗？”
叫骂声过后，迎来的不是开门，而是更大声音，更为凄惨的痛哭。
“你们不要管我了，我心里难受，就让我下去陪爹吧。”片刻之后，里面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真是死一般寂静。
管家面色慌张，担心沐凙真的出了闪失，可就对不起九泉之下的沐老爷子了。
顼彩走到窗前，抬手戳波了窗纸，看到沐凙斜着身子，靠在床榻边上，一个人瞪着双红肿的眼睛，好在胸口起伏，尚有气息。
“沐凙，你个混蛋，给老娘挺好了，你若在半柱香的工夫不出来，我便去皇上那里，把你我之间的事，全盘拖出，你要明白，当今圣上与你之间，甚为交好，此事一旦说出，整个紫香轩中，姓顼的怕是都要人头落地。”顼彩说完，狠狠的踢了一脚门扉，发出震动心弦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