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夜中议事各执词
第334章夜中议事各执词借着月光,华贵人看到了那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庞,公子笑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顼华见过九皇子。”华贵人声音激动,两齿间相碰,发出颤抖的声响来。她在谷水的这些日子里,每一天心心念念之人,正是曾让自己动心的仲澤。如今,在这月朗星稀之夜,一个俊朗少年,正扬起了嘴角,冲自己憨笑。
“华贵人莫要多礼,都是皇兄他让你受苦了。”仲澤走上前去,在他的眼中,也许顼华永远都是那个值得自己尊敬的皇嫂,仅此而已。
“九皇子,华贵人,我们快些进屋吧,这里不同北梁,万一被大皇子的人看到,岂不难以抽身。”楚大夫低声说道,看了下四周的环境,甚为谨慎。
的确,这里不是北梁,若出点状况,可让吕武前来应付。谷水之地甚为贫瘠,饥寒交迫之人不少,盯上这等身着绸缎,脚踏云靴的主儿,还不得起了歹念。
几人进了屋子,李复却被挡了出来,看着楚大夫一副吃人的样子,他心中自然明白。见了自己,就如同看到了大皇子,真正的潘安被折磨致死,这个痛将永远留在大人的心里,无法根除。
“几位主子不许担心,小的就在院中看着,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李复还算识相,点头哈腰着说道,活脱脱一个做奴才的料子,自顾一个人站在月光下,风吹过身子,好似寒气从脖领和袖口钻了进去,袭便全身,冻得他瑟瑟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遮风挡雨的屋子,自己进不得。
“算了吧,李复啊李复,你就这命,老天已带你不薄了,如若不然,在人家面前暴露了身份,早就死了十几次有余,这会能知冷知热的站在此处,知足吧。”李复自言自语道,两只脚不停的交替抬起、落下,抬起,又落下……
坐在屋中的九皇子,只是听闻楚大夫之言,说是华贵人还活着,心中有些激动。毕竟,当年与母妃之命,还是因为华贵人的一个主意,才去给先帝守灵三载,避其锋芒,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突然知晓曾经的恩人,竟尚存于世间,怎会不不觉得激动呢。
“皇子,顼华接下来要说的,您定要听得仔细。”华贵人走上前,作礼之后,说道。楚大夫趁着此二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拉扯了一下身边的晟睿,于耳边窃窃私语道:“随老夫出去走走可好?”
楚大夫此言,并非真的想借着月色,在寒风中溜腿。可是那华贵人许久没与仲澤见面,自然有些贴心之语,不想除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第三个人知晓,即便是亲弟弟晟睿,也不想其待在屋子里。
晟睿先是愣住,看了楚大夫一眼,见他微微一笑,余光落在了姐姐头上,顿时明白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在下,在下有事与楚大夫商议,先,先出去了……”说完,冲着胡子花白的大人眨了眨眼,笑道:“还不赶紧走。”
二人关上了门,刚刚走到院中,便开口哈哈大笑起来。
“老人家,都这把岁数了,还这么多心思啊。”晟睿故意逗了一句,笑道。
楚大夫听闻,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冲晟睿说道:“嘿,你这年纪轻轻的,也看得懂花前月下吗?”
晟睿停下脚步,方才还有些笑容,此刻变得阴沉。大人觉得奇怪,自己所言,不过就是玩笑而已,并无不妥。
“你这是?”大人皱了皱眉头问道。
“哎,大人说的极是,我又何尝看得懂花前月下。”晟睿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低着头不语。
这时,楚大夫才明白过来,顼公子也是娶妻之人,自从离开北梁,来到这贫寒的谷水之地,就再也没有见过灵儿公主。而身居宫中的灵儿,整日以泪洗面,寝宫里的奴婢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着她,生怕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顼公子,听老夫一句话,度过眼前的这些劫难,早晚都会见到灵儿公主的。”楚大夫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瘦弱,而充满了力量。
屋里里传来一声闷响,好似满腹仇恨之人,抬手拍在了桌子上。
“不行,坚决不行,此事万万不可!”九皇子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楚大夫和晟睿听得清楚,就连一直站在院子里的李复,也好奇的竖起耳朵来。
“大人,这……”晟睿眉头紧蹙,回身就要往屋子里去。
楚大夫毕竟是个阅历颇深的老者,他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晟睿,看着屋中的一举一动,低声说道:“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出不了事的。”
华贵人说道自己的计划,不仅要让九皇子仲澤登上皇位,还要摘草除根,杀了当今圣上仲宏。
这对于华贵人来说,等同于弑君,弑夫,于天下之万万百姓为敌。要以多么大的胸怀才能装得下此事,要以多么大的魄力,才能下了如此血粼粼的决定。
相对于仲澤来说,贵人不过是个弱小的女子而已。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弱小之人,竟说出震惊天下的话来。
起初,仲澤和母妃知道了先帝传位遗诏被篡改一事,确有重新夺回之意。如今,婉娘娘因病而离世,仲澤急速奔赴京城,为得就是见母妃最后一面。怎料,却因皇后的伎俩,而被灵儿公主拖累,没有见到母妃最后一面,这等打击和伤痛,不是慈面善目之人说上几句好话,便能抹去心中之伤痛的。
可是即便如此,仲澤都没有怪罪过当今圣上一个字,只因一切因果,都为皇后一人所为。所以,皇后死了,这怨恨也随之被深深的掩盖在了心里,不再提及。
“九皇子,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皇上对本宫的不信任,绝不会让皇后得逞,更不会让灵儿身陷此事。”华贵人厉声说道,似乎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皇室宗亲,倒像是家中弟弟一般。
“华贵人,您有恩于我,当年之事,仲澤铭记在心,可当朝皇上,是同流皇室血脉的仲宏,吾之兄弟,怎能因权利之争,皇位所得,而冷血以杀之?”仲澤摇了摇头,一双冷漠而令人读不懂的眼神,落在了华贵人的脸上。
“哈哈哈……”突然,华贵人自顾大笑起来,声音划破夜空,在凄冷的院落中四散,让人感到胆寒。
“皇嫂为何发笑。”仲澤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要叫我皇嫂,你可看到婉娘娘重病瘫卧在榻,那求生而望你之登基称帝的眼神吗?你可明白,今日之困局,吾皇曾下令要了紫香轩中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皆因其难以成大业的秉性吗?你有想过,一个圣德的明君,比如九皇子您,对天下苍生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吗?”华贵人眼神犀利,竟说的仲澤目瞪口呆,接连向后退了几步,却一时语塞,看着贵人不知该当如何。
也许,是华贵人太过激动,每一个字都让站在门外的楚大夫听去,晟睿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大人,问道:“我姐姐的话,到底是何意?”
“华贵人这是在帮九皇子下决心呢,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的能力大小,自己完全不知,只有依靠外在的力量去逼迫,方能尽显所能。”大人捋了捋胡子,笑道。
屋中顿时静如死寂,仲澤和华贵人面对面的站着,彼此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坐江山,我仲澤自当名正言顺,理应从先王遗诏,可当今圣上是皇室血脉,若能劝其让位,赐与封地便是,还请华贵人理解,莫要将事情做绝,断送性命才是。”仲澤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再逼迫于未来君上。想那秦国嬴稷,命战神白起挂帅,战于长平,坑杀赵军四十五万,血流如河,尽染丹水。只因国相有言,两军交战,定以伐人为首要,不然几载之后,便又死灰复燃,国之不破,焉能成就大业。”华贵人摇了摇头,说道。
听闻,仲澤苦笑一声,说道:“秦昭襄王之举,实则残暴,与后来当权者嬴政相比,皆属秦之暴政,然北梁当今之圣上,却不以暴治天下,不可一概而论。”
一番争论过后,趁着还未天明之时,楚大夫与仲澤驾车匆匆离去。这里毕竟是谷水之地,不可有所拖延。
晟睿见姐姐面色凝重,自知是与九皇子有关,于是,上前问道:“姐姐可将此此谋划说与那仲澤听?”
贵人点了点头,说道:“皆说的一清二楚,北梁之百姓,幸也。”
“为何?”晟睿不解,接而问道。
“九皇子仲澤虽有坐天下之雄心,但却先行善意,而后广施仁德。”华贵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赶回北梁的九皇子,一个人坐在寝宫中,脑中不停的回忆着,华贵人跟自己说的每句话。楚大夫心中明白,在仲澤心里,皇室宗亲的血缘之情,好似胜过一切,甚至是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