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九皇子金蝉脱壳(二)
第22章九皇子金蝉脱壳(二)
整个早朝的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疯癫的皇后牵扯住。温公公皱起眉头,低眼看着太后,等着一声令下,赶紧让侍卫把疯婆娘乱棍打出去。不料,那毫无主见的小儿发了话,问道:“朕问你,到底有何事?”
太后大惊,想要瞪皇上一眼,让其闭上嘴,不要跟这殿下挥舞着衣裙的女人搭话。谁知,这一次皇上的注意力甚是集中。与其这样讲,到不如说是格外好奇。
皇后听闻,脖子转向一边,似乎思考了片刻,说道:“本宫昨夜梦见了先帝,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地宫中苦闷,总想找些嫔妃下去陪着他。皇帝小儿,你说这件事谁能满足。”正说着,皇上半张个嘴巴,好似一股阴冷的凉气从口中呼了出去。
只见皇后指着太后大叫道:“你,你这妖妇,最该下去陪着先帝,就是你……”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让朝臣大惊。既然是疯婆子口中喊出的话,太后何必执意当真而动气呢。
“来,来人啊,把这失心疯的女人拖出去,岂敢在长华殿上大放厥词,侮辱太后。打,拖出去往死里打……”公公气的手中拂子颤抖,心里还真有些害怕。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无论如何,被侍卫拉着往外走的人也是先帝的皇后,现在虽然是仲宏跟他母亲在执掌朝政,可当着那些个前朝的老臣,这般羞辱皇后,实属不明之举。
长华殿上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些年纪大的臣子,叹着气,不停摇头。估计对太后这般生硬的态度,嘴上不言,心中不服。
“启奏陛下,臣有一良策,方可解了这乱局。”上前进言者,不是别人,正是九皇子仲澤。
“是朕的弟弟啊,快些讲讲,到底何计谋?”皇上见那殿下跪着的,正是“自家人”,眉开眼笑的问道。
眼前这副情景,恐怕再多干预,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太后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冲侍卫们一挥手,皇后挣扎着从殿门口往里跑,一路嘻嘻哈哈。想当年也是后宫之主,如今却神魂颠倒,六亲不分,不免让人有些惆怅。
九阿哥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按照顼华的计划,他冷静的说道:“父王已登极乐,想那阴暗的地宫虽大,却没有亲人陪伴左右,时间久便会寂寞难耐,寻妃嫔而去。”
说到这里,太后的表情显然有些难看。若是先帝真的在天有灵,将自己带去阴间,做个地宫里的夫妻,岂不放着大好江河,白白拱手让与他们吗。
“那你快说说,如何做才能稳住先帝的心?”太后插言道。
“回太后的话,自古孝字为先,弃父弃母者,当立决,再生则为畜生道。儿臣自觉惭愧,父王有生之年,未尽孝道,如今痛彻心扉,愿前往陵地,替朝中皇亲国戚守灵三年,日日焚香,为北梁社稷祷告祈福。”九皇子话到动情处,不忘潸然泪下。
朝中大臣个个点头,觉得皇子有心,甘愿替皇族前去守灵,真乃皇子中最为明事理的人。太后听闻,在心里想了片刻,却也找不到半点拒绝他的理由。
可谷水封地一事,已经把安起将军召进宫来,秘密部署详尽。如今,突然来了这番变故,好好的赐封,成了守灵。让太后心里十分不爽,丢了眼前绝佳的机会,恐怕日后再想动九皇子一根汗毛都很难。
可殿中那些老臣,个个对九皇子点头应允,称赞颇多。
就在太后矛盾的时候,突闻声声抽噎,就在耳边响起。转头瞧去,心中咯噔一下,低声自语道:“坏了,宏儿往心里去了。”
果真,没等太后吱语,皇上嘤嘤落泪,竟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上前牵起九皇子的手,肺腑道:“我的好弟弟,父王辞世,在众皇子中,最懂他的人,莫过于你啊。如今若不是哥哥头上戴着九五之尊的皇冕,真想与你携手而去,守灵三年。”
九皇子的话,本就带着感人的色彩。让皇上添枝加叶以后,更多了一份兄弟情义。这下可好,朝中的一些个老臣,算是戳到了心窝,此刻想起当年先帝在位时的情景,个个痛哭流涕,只半柱香的工夫,长华殿中充盈着嚎啕大哭和捶胸顿足的声音。
皇上带头哭,群臣跟随着,真乃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
去守灵就是个借口,为得躲避开太后对九皇子不利。现在看来,倒是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先王追思会。
楚大夫在群臣中,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心中那块悬而未定的石头,总算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太后面对这样的场景,是她始料未及的。场面明显已经不受控制,毕竟带头的人是自己皇儿。再者,因为先王的离去而哭,因为皇子失去父王而泣。这种时候,谁敢上前阻止,让所有人停下来别哭。
“哎,先王啊先王,你虽然人先走一步,可依然能够把北梁的长华殿搅合的哭海连连。”太后无奈的自语道,看着这群人哭个没完。
九皇子的要求,还没等太后做决定,就被悲伤充满头脑的皇上抢先下了口谕。命其弟仲澤,前往北梁皇陵,替宗族守灵三年,所需供奉之物,皆可加急来报,专人往来输送,绝不耽搁。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皇上一时冲动,竟把母亲苦心计划的谷水封地一事,忘的干干净净,如同污秽之物,遭弃入了茅房。
趁热打铁,仲澤希望皇上恩准,自己母亲陪伴左右,也能满足父王对嫔妃的挂念。好一个金蝉脱壳,就在穆太后眼皮子底下,率一众人马,浩浩荡荡的从北梁皇城的玄武门而出,头也不回的直奔皇陵而去。
见人际绝尘在天边那最后一抹夕阳里,站在城楼上的太后牙齿咬的紧绷,面色浓重,眼角上挑,说道:“如今,你且三餐饱食,高枕而眠,不过三载时光,匆匆而过,哀家让你提前葬在皇陵地宫下,从此闭上那张能言善辩的嘴,长眠永固。”
一转身,温公公扶着太后下了城楼。
如今,安排九皇子前去谷水的事情,已成了泡影。安起将军牵着马,像只丧家犬一般,满目狰狞的离开了皇宫。
站在皇城外,楚大夫看着将军离开,心想:“定是太后要布下埋伏,让九皇子在去谷水的路上,便跟婉娘娘赴了黄泉,早早去见先帝。”
“大人,九皇子跟他母妃已经安全离开,我们是不是也得关心下宁寿宫了,毕竟这次皇后帮了很大的忙。”侍从说道。
“不急,且回府再议,谷水封地这么大的礼,太后双手奉上,我们岂有看着她收回,而不上前接住的道理。”楚大夫偷偷笑出了声,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瘦老头,侍从打心底佩服。
府上,还没等下人通报,钰夫人就已经等在了朱漆的大红门前,两手穿插在袖口中,脚下挪着碎步,看上去甚是焦急。
远远的,见楚大夫跟侍从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钰夫人赶紧迎上去,两片艳红的薄唇,轻轻抿在一起,却不发出半点声响,只用企盼的眼神看着楚大夫。
“夫人不在府中歇息,何时等于此处,怪我回来晚些,还望责罚。”楚大夫虽然年纪不小,可时常也愿意与夫人开玩笑,像个老小孩一般。
见大人面露喜色,决口不提宫中之事,想必九阿哥跟婉娘娘已经脱离险境。
可夫人本该高兴的脸上,却一点点黯然下来,些许悲伤的情绪,悄悄爬上了脸庞。楚大夫见了,先是愣住,可心里琢磨一番,跟着同样有些不快。
“三年,一走就是三年啊,虽然不用去谷水那苦寒之地,却真真切切三年见不上一面。”楚大夫感叹道,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其实是给夫人听的。
见钰夫人掩面,偷偷擦了一把眼泪。毕竟,离开皇城而去的人,一个是皇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姐。这会匆忙一别,相见便成了遥遥无期。三年时光中,会有太多改变,太多艰险等着他们母子二人。
住在紫香轩中的顼家姐妹,听到宫女们交头接耳,说着朝堂上九皇子的事。
“姐姐,是不是你的法子奏效,九皇子不用去谷水了?”顼彩问道。
“那是当然,我还等着有朝一日,九皇子成了北梁手握权力的人,应我三个要求呢。”顼华精神饱满,想必板子打的伤,九成已经恢复。
太后是想让九皇子和她的母妃从此在北梁这片土地上消失,如果前往谷水,由安起将军设下埋伏,定能成事。
可如今去守灵,便不可途中下手,恐惹人怀疑,引起众怒,便不好收场。但太后心中从此开始横了根刺,想起先帝遗诏,传位九阿哥仲澤,时常深夜的酣梦中突然惊醒,额头上渗出冷汗,生怕自己宏儿的龙椅被人家夺了去。
这日醒来,太后用参茶漱口之后,让如兰把公公找来。
“太后吉祥。”温公公道,精神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