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贫民窟

从小巷里跑出来的是一个少女。

不，看她那摇摇晃晃的跑姿，称其为幼女或许更合适。

她似乎只顾着把什么东西抱在胸前，只顾往前跑。突然看到面前出现的少年，“哇！”地叫出了声。

哈克这边虽说也是不期而遇，但并没有那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他早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侧面跑来，如果在这狭窄的小巷交叉处继续前进，就会撞个正着。就算没察觉到，以他的反应速度也能应对。

所以，他从容地避开了，但幼女却没能做到。

受到惊吓的她，手中珍贵的东西一下子脱手而出，被抛向了空中。

“啊！？”

被抛向空中的是一个碗。虽然破旧不堪，还有些污渍，但对幼女来说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她发出了悲伤的叫声。

她立刻探身去接，但以她那柔弱的身体能力，显然是来不及了。

这是个陶制的碗，如果掉在地上肯定会摔得粉碎。幼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发出悲伤的声音。哈克听到这声音，在碗即将落地的瞬间接住了它。

哈克从前世起就对孩子（还有美丽的女性）很温柔。只不过因为他那如野兽般的容貌，与人过度接触时，常常会把人吓得大哭。

“啊……啊……”

幼女大概是因为自己脱手的碗安然无恙而松了口气。但看到碗在陌生少年的手里，想必是想说让他还给自己。但她身后有一只白色的大老虎，像守护着少年一样站在那里。她大概是不敢出声吧。

“给。”

于是，哈克尽量露出温柔的笑容，把碗还给了她。幼女立刻露出了笑容，接过碗抱在怀里，深深地低下头说道：

“谢谢……！”

幼女认真地道了谢，然后像刚才一样跑开了。哈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好一会儿，那笑容仿佛印在了他的眼帘深处。

幼女笑着露出的牙齿只有几颗。也不知道是掉了还是缺了。总之营养状况很差，身体瘦小，而且看起来很瘦弱。身上穿的衣服也相当破旧。

自从哈克来到这个城镇，或者说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这样如同战灾孤儿般的孩子。前世偶尔在贫困的村庄里见过，但没想到在如此繁华的城镇里也能见到。

“啊，那是‘贫民窟’的女孩吧。”

“贫民窟？”

不知怎的，哈克对那个地方产生了兴趣。自然而然地，脚步就朝着那个方向迈去。

“要去吗？”

哈克几乎是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

“这是什么呀……”

哈克不禁喃喃自语。

那个地方在古都的西南端，就在城墙旁边的一块空地上。

那里聚集了近百人，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都骨瘦如柴，穿着像那个幼女一样的破旧衣物。表情阴沉，甚至有人目光空洞。

用分不清是瓦砾还是垃圾的材料搭建起支柱，用破布代替外墙，前世那些漂泊者在河边用废料搭建的简易房屋都比这强多了。

前世，像“游方之人”这样的流浪者常在河边用废料搭建房屋，就算是那种一下雨河水上涨就会被冲走的房子，跟这里的相比都称得上是豪宅了。

“这些人是罪犯之类的吗？”

这是哈克对虎丸说的话，甚至忘了使用念话。

“不是啊，罪犯是犯了罪的人吧？我觉得他们不是。在‘状态’的‘功罪’栏里，几乎没什么记载。”

又冒出了新的词汇，但哈克没心思去理会。

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沿途的房屋都是砖石结构，道路两旁有行道树，细长的灯笼下是铺着的石板路。庄严的街道仿佛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而这里却截然不同。

这感觉就像是个恶劣的玩笑，或者是一场白日梦。

“那为什么没人帮助他们？这个城镇如此富裕。难道连照顾这么多人的余力都没有？别跟我说这种话！”

哈克的话语中渐渐充满了愤怒。在那些像天幕一样、几乎无法遮挡阳光的简陋建筑里，有好几个人因为恶劣的环境而病倒，脸色苍白地躺着。

他不禁想到，这或许就是刚才那个露出笑容的幼女未来的模样。

“啊，这么说来我想起来了。好像说过，是难民之类的。好像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难民？是从敌国来的难民吗？”

“这就不清楚了。”

如果是从敌国来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即便如此，这也太过分了。简直是天堂与地狱近在咫尺。看不到也就罢了，可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展示着这样的景象，住在这地狱般环境中的人感到不公和愤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国家，不，这个城镇的执政者真是无能啊。”

哈克明知不该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说这种话，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迟早，他们的愤怒会爆发的。之后等待着的或许就是对他们的屠杀。人数和规模差距太大了。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被执政者视为危险分子，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策划这一切的人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但首先受到打击的会是城镇这一方。只希望规模不要太大……

“喂，主人。这些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