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到杨家的时候,刚好到了饭点。
程允虽然不喜欢李凤娇，但礼数还是要做全,为免她找茬,还从后院抓了只公鸡过来，一进门就交给了杨鸿财的媳妇杜月琼。
结果李凤娇看见了,不仅没有收敛,还冷嘲热讽地说：“哟，还知道回家了,还以为给个房子到外面住,就算是分家了呢,”说着走到杜月琼身侧,对着那只鸡左看右看,道：“这么好的一只公鸡也舍得带过来,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呢,可怜咱们还要窝在这小房子里,五个人挤一间，每天都吃不饱肚子。”
杨鸿财一听就皱了眉，他给杜月琼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进去别杵在这,回头对李凤娇说：“娘，鸿进和他媳妇儿难得回来一次,您少说点。”
李凤娇这才像刚IX。UY看到程允他们似的，眼皮一挑，“看看,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咱们家这么小，怕还容不下这尊大佛呢。”
程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放在以前他还真的不想理她，可这毕竟是杨鸿进的娘，即便是后娘，在这个年代还是不能马虎对待的。
他装作没听到她的明嘲暗讽，一个个喊人问候，到最后视线落到杨鸿宝身上时，对他招了招手，说：“来鸿宝，我这里有一坛悦琼楼马上要推出的酸菜坛子，你拿着吃吧，当心别一次吃太多，小心吃多闹肚子。”
杨鸿宝自小就亲近杨鸿进，对这个新入门的嫂子有点陌生，从程允进门开始就一直滴溜溜地盯着他看，一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马上一溜烟地就跑过去，李凤娇想喊都喊不住。
李凤娇一股气梗在胸口，偏偏那是自己的亲儿子又不能对他说些什么，只能冷哼一声，转身骂杜月琼去了。
程允和杨鸿财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几人一起坐下。
杨大水坐在一旁抽水烟，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过，程允想了想，还是动手倒了杯茶，递到杨大水面前，毕恭毕敬道：“爹，喝口茶，这段时间忙着家里的事也没怎么回来，家里辛苦你们了。”
一句话把自己没回来的原因说的清清楚楚，对长辈的态度也揪不出什么错处来。
杨大水接过茶点了点头，挑眉看了程允一眼，低头抿了口茶，过了一会儿才说：“也辛苦你了。”
很快晚饭做好了，程允走过去一看，简直都要气笑了。
一屋七个人，只做了两个炒鸡蛋，一盘清水煮白菜，一道辣椒炒萝卜丝，还有一道炒泥鳅，程允看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他一下子遇到这个状况，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想到过去他们家呆子也是吃的这些，不免一阵心疼。
他趁着众人在盛饭的时候，凑到杨鸿进耳边小声说：“少吃一点，回家我再做一顿给你吃。”杨鸿进本来蔫蔫的，听了以后马上就来了精神，眉眼弯弯地笑着应了一声。
“吃饭了，还乐什么呢。”李凤娇一直偷偷留意着他们，抓着机会就要挑刺，虽然她很不喜欢那个傻子和他媳妇，但程允带来的那只鸡还是让她十分眼馋，又怕别人说她刻薄，还故意说：“你带来那只鸡现在来不及做，今晚先吃这些吧，下回你们回来再做。”
心里则在想，赶明儿就把那鸡宰了吃了，下回再来也不会给你们留着。
程允倒是不介意这个，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他吃了几筷子就吃不下了，杨鸿进看媳妇儿不吃了，自己也放下了筷子。
“怎么？这就不吃了，这不是浪费粮食吗。”李凤娇一听程允说没有胃口，马上就将他碗里的饭几下扒到杨大水碗里，嘴上还不忘念叨：“别口袋里有几个钱就浪费粮食，家里吃的就那么些，要养活这么多张嘴可不容易。”
整顿饭下来就只有李凤娇嘴巴叭叭地说个不停，其他人都闭嘴不说话，一开始杨鸿财还怕这个弟媳会不喜欢，忍不了一会儿就得和李凤娇吵起来，没想到他竟能沉得住气，不管李凤娇说什么，就是一脸好脾气的样子。
李凤娇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到处都不得劲，她还没忘记上一回在村口程允给她下的面子，这回在自己地盘上，怎么也要挽回一次。
饭后她让杜月琼去收拾东西，杜月琼一脸不耐烦，被杨鸿财瞪了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地端着东西往厨房走。
李凤娇就像个皇太后一样坐在那儿剔牙，翘着个二郎腿，想摆个架子却装得不伦不类的，假意抱怨实则说给程允听：“哎，你们说我这做娘的日子可真是越来越难过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忙，回家连口热茶都没得喝，家里的孩子有本事，赚了个钱也不会知道回家孝敬孝敬长辈。”
她拍了一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杨大水，抱怨道：“你说你啊，没点本事，要是咱们家富贵一点，还哪儿需要看人脸色办事。”
杨大水早就习惯了她这个做派，甚至懒得搭理，从旁边拿起自己的水烟又出门抽烟去了。
李凤娇对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的，家里也没有人响应她的话，让她骂都骂得不起劲。但今天找程允来并非全是要说话给他听，最重要的还在后头。
李凤娇酝酿了一下，然后不停地给杨鸿财使眼色，杨鸿财无法，叹了口气挑起了话头：“程哥儿，我听说你们最近在收菜？”
杨鸿财刚说完这话，李凤娇就憋不住了，把话抢过来说：“你们收那么多菜是干什么去，到镇上倒卖给悦琼楼吗？”
程允心道终于来了，他面色如常，照直回答道：“上次在林大娘家门口碰见您的时候也说过了，我和悦琼楼的柳老板在做买卖，他们需要用到这些蔬菜，我就帮忙收，也不是倒卖的生意，都是明码实价谈好的，村长也知道这件事。”
李凤娇“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转了一圈，又道：“那你们还要收多久？要得多么，咱们家都没有种你要收的那些菜，你怎么早不跟家里说，我好让鸿财也跟着一起种，收自己家的还不比收别人的好吗？”
李凤娇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话里话外要干活的都不是她，掏钱的也不是她，但要是真收了，钱也是进她的口袋，算盘打得啪啪响。
程允直话直说，就像面对每一个来询问收菜的村民们一样，“这段时间都会收，但具体要收哪些还是要看悦琼楼的需要，往后还可能会调整，家里要是有也可以拿过来，只要有需要的我都会收。”
“那钱怎么算啊？”李凤娇最关心这个问题，“我听别人说你收的价格还比镇上要低一文钱，你这样做可真是不厚道，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都被别人质问了，说怎么咱们家的哥儿收菜都要占她们的便宜呢。”
程允笑了笑，也没多说别的，只道：“这价格是村长定的。”
李凤娇闻言瞪了瞪眼，但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气氛凝固了几秒，李凤娇嘴巴闲不住，但又拉不下脸，于是又对杨鸿财挤眉弄眼了一阵。
杨鸿财简直心累，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一脸尴尬问：“那要是将来咱们家给送菜过去，程哥儿你收的价格也和收别人的一样吗？”
“是啊是啊，”李凤娇马上打蛇随棍上，“能一样吗？咱们可是家人！”
这一声家人说得可够响亮的，程允心想，平时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对待你的家人的。
程允道：“只要有需要，那肯定都会收的，标准也是和别家的一样，”见李凤娇又想开喷，程允赶紧补充两句堵住了她的话，“要不然大家都知道我收家人的比外面的要贵，对别人不公平是一个，再一个就是有些钻空子的，就会通过你们的手卖给我，让别人知道了，我这买卖就做不下去了。”
杨鸿财倒是没想过这一点，被程允这么一提，点头附和道：“是这么一个理……”
李凤娇刮了他一眼，她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才会让杨鸿财把程哥儿给喊回家里来商量这件事，如今被程哥儿点破了，还暗示她“钻空子”，杨鸿财还像个傻子似的附和他，这让李凤娇怎么能不气？
见这条路走不通，李凤娇又想到了别的来了，“那你们这样收一遭，能赚多少钱啊？人手还够么？我看最近也快到农闲了，鸿财和他媳妇儿也没什么别的事干，可以去帮一下你的忙。”
李凤娇说：“你看你们家傻……咳，你们家鸿进也帮不了什么忙，倒不如让家里人去帮个忙好减轻你的压力。”
程允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依然保持不失礼的微笑，婉拒道：“马上就到秋收了，大家到时候都会陆续忙起来，二哥地里事情多，我不敢麻烦他，何况鸿进现在好多了，吃得好睡得好，没有以前那么辛苦，教他算数也能学会，今天一整天都是他帮忙算钱的，也没有算错，村里大家都说他比以前聪明了许多呢。”
说罢他摸了摸杨鸿进的头，那呆子知道媳妇儿在称赞他，有媳妇儿撑腰他也不怎么害怕这个后娘了，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李凤娇无论说什么，程允都像打太极一样卸回去，半点便宜都不让她占，把她给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程允一次又一次的下她面子，转过身又带着程家的人发财，李凤娇越想越气，在她眼里程允的一切都是归他夫郎的，而那傻子的一切也该是归杨家的，过去是这样，未来也该当是这样。
可程允不是个软柿子，李凤娇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第一次有人这么顶撞她，这让她心里一直很不好受，因此晚饭过后大约坐了半个时辰，程允借口天色不早想要回家时，李凤娇还没能想出什么办法在程允身上挖一笔，一气之下就在那边低声喃喃了一句，“早知道是这么个白眼狼，当初还不如让杨鸿进去娶村里屠夫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