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到了医院，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像还有警察，拉起了警戒线。
苏城北看过去，不知为何，心忽然跳得飞快，脑袋轰轰的。像被什么吸引着，苏城北走近了些，看到一个穿着医院病号服的人面朝下倒在血泊里，很快那人被白布盖上抬走了……苏城北看着被白布盖上的人，说不清为什么，禁不住发起抖来。
旁边人说：“唉，跳楼自杀了。”
“真是可怜啊，不知得了什么病。”
“不会是绝症吧，不想治就跳了……”
“难说哦，唉，真可怜。”
苏城北还听旁边人说着话，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仿佛一颗炸l弹炸在耳畔，他的心跳都要骤停了。苏城北掏出手机，手一直在抖，滑了好几次，才接听了，他颤着声喂了一声。
“您好，请问是苏友善的家属吗？”
“是，我是。”苏城北忐忑不已，生怕他爸出了什么事，手抖得差点拿不稳手机。
“很遗憾地通知您，病人出事了。请您尽快赶到医院来。”
“出，出什么事了？”苏城北眼睛盯着那一滩血，也许他也预感到了什么，脑袋轰轰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病人他跳楼自杀了……”苏城北一听，握着的手机从手上轰然滑落，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苏城北顿觉天塌地陷，难以呼吸，身周变得雾蒙蒙一片，全糊满了泪水。他望着前方的一滩血，想扑过去，想呐喊，想大声叫唤，声音却哽在喉咙里，一句喊不出。他才跨出一步，就轰然跪倒在地。世界骤然颠覆。
苏城北浑身疼痛，跪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看到的人都不由围了过来，有人关切地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城北呜呜咽咽地哭着，谁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也听不到，他太悲痛，太悲痛。这个世界是如此令人绝望！
苏城北除了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悲痛。他希望这是一场梦，不是真的，都是骗他的！
苏城北哭了好一阵，又想起兴许不是真的，那个人不是他爸！不是的！他爸不是在重症监护室吗！怎么会是他呢！苏城北理智回笼，忙擦了一把眼泪，捡起了地上的手机，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医院里去。
路上撞到了人，他也没理。苏城北像个疯子一样，跑在医院的长廊上。他心急想去找他爸，却忽然陷入了一个怪圈，绕了很久，都没绕到他爸的重症监护室。他一直疯跑着。直到一个护士看到了他，把他带了过去。
苏父给苏城北留了一张纸条。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小北，爸爸不想再拖累你了。爸爸走了。
苏城北看到纸条上的字，瞬间泪崩。
天就在这一刻，彻底暗了，希望也随之破灭。苏城北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昏了过去。
苏城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小时候，梦到一家三口快乐地生活，有爸爸，有妈妈。他们正幸福地在一起，可画面一转，妈妈走了，地上出现一滩血，爸爸也不见了，他们去哪了？都去哪了？
梦中的自己不停找寻着，狂奔着，可是哪里都没有，他们消失了……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再没有旁人……
苏城北在一片白光中清醒过来，鼻间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到处白茫茫一片。苏城北眼睛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转头一看，隔壁床的病人在睡觉。
苏城北闭上了眼，想到他爸的死，觉得一切忽然没有了意义。
眼睛又一次湿润了。泪水汨汨地流。心像被钝刀割着，磨着，拉扯着，好难受，好痛苦。
除了哭，苏城北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护士过来检查，看到苏城北醒了，问他感觉怎么样。苏城北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声音哽在喉咙里，喉咙发胀发酸，被什么堵着。
护士也知道了苏城北父亲的事，不由安慰了他一句“节哀顺变”。苏城北愣愣看着人，听到那句“节哀顺变”，禁不住崩溃大哭。
他没有爸爸了……
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还有很多事想告诉他，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内疚，难过，悔恨，一起翻涌上来，苏城北除了哭，就是哭。
――
苏城北在病床上躺了两天。
最后，不得不去认领父亲的遗体，为他操办后事。
苏城北他们家在A市没什么亲戚朋友，想着要让父亲叶落归根，入土为安，苏城北带了父亲的骨灰回到乡下老家安葬。
等他再次回来时，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一脸死灰，沉默寡言，了无生气。
医院方面还在交涉赔偿问题，虽然病人是自杀行为，但医院有监管不利的责任，最后赔付了家属一笔钱。
苏城北回来后，终日躲在自己房里，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总还幻想着或许一切只是一场梦，不是真的，他出去还能看到他爸喝醉了，睡在那张沙发上。
可当他出去的时候，沙发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爸消失了，不见了。
没有父亲的房子空旷得可怕。地上的血迹仿佛在昭示着什么残酷的事实，苏城北感觉要疯了。
他再也无法忍受，想回到学校，想回归正常生活，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想当作，他爸出了一趟远门，他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同学和老师看到苏城北回来，很是惊诧。但谁也没说什么。
苏城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句话都不说，拒绝和外界的交流。他眼睛看着黑板，看着看着就禁不住泪流满面。
科任老师眼睛扫过他时，看到他在哭，投来了诧异的眼光。苏城北看到，这才惊觉脸上一片冰凉。他连忙擦了把脸，低头慌乱地看向书本。
班主任也发现了苏城北的异常，她把苏城北找去，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遇到什么伤心事。
班主任多多少少听闻了前阵子陆秦发在网上的那张关于苏城北照片的事，不知他们是开玩笑还是怎么，之后陆秦帮苏城北请了假。班主任打不通苏城北的电话，一直悬着一颗心。现在见他回来了，终于放心了下来。
苏城北没把他爸去世的消息告诉班主任，他什么都不愿说，只说没事。
班主任见他什么都不说，也无从开解，最后让他尽快调节好情绪，准备期末考试了，要抓紧时间了。苏城北点头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