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抉择、她,还能有选择吗?
漆黑冰冷的水牢内,只有流水声哗哗作响。
“喂,臭丫头,死了没?”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分不清是男是女。
“老妖婆,你隔三差五便要问一次,问上大半年了,你若是死了,下辈子转世,绝对是只八哥。”黑暗中,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骂过来。
“嘿嘿嘿,想不到你身边的臭丫鬟还挺有本事,都大半年了,还这么有力气,不愧是下贱的胡人种。”被唤做老妖婆的人也不恼,只是桀桀地笑着。
“你家主子到现在还不出声,八成是死了,蛊王离体之人就是一滩行尸走肉,像她能活这么久的,还真是头一个,你闻...这新鲜的腐尸味,是不是她的?”
听到老妖婆的话,小丫鬟顿时慌张起来,她虽然闻不到什么腐尸味,但殿下的确有好几日未曾出声,想到这里,她焦急的喊:“殿下?殿下?”
“阿蛮,我无事。”一阵虚弱的声音响起,少女嗓音糯中带沙,仿若受伤的夜莺娇啼。
“詹长老请放心,就算我先你一步断气,到了阴曹地府,也会告知那六位无辜少女的幽魂,你随后便到,让她们再忍耐片刻。”
“陆明悦!当年若不是你坏我好事,再凑齐一滴心头血,我的蛊王就大成了!”詹长老阴测测地说道。
“哎...”陆明悦叹了口气,“当年我真不该听从几位长老的求情,像你这种不知悔改之人,就该扔到万毒谷内。”
“嘿嘿嘿,是啊,风水轮流转,想不到当年高高在上,在圣殿发号施令的圣女殿下,现在也跟我关在一个臭水沟里,嘿嘿....哈哈哈。”詹长老在水牢内放声大笑,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亦能想象出她脸上癫狂的模样。
“咔嗒”一声闷响,水牢的石门被打开,温暖的阳光骤然照进牢内。水牢中活着的人都情不自禁闭上双眼。
一池水牢内被划分出四个块,每块水牢三丈长两丈宽,浑浊的流水及腰,石壁上只有巴掌点的凸起供牢犯爬出水面歇息片刻,在这种不见天日水牢中,压根无需锁链禁锢,光是头顶上昼夜不停的流水声,就能把人活活逼疯。
詹长老旁边的水牢内,正有一具面朝下的尸体漂浮着,想必这就是她闻到腐味的源头。
“陆明悦,大公主要见你。”
陆明悦忍着刺眼的日光朝上看去,原来是大公主身边的阿桑老。
“殿下...”阿蛮担忧地看向她的主人,轻轻出声。
阿桑老凌厉的目光扫向阿蛮,寒声道:“圣殿内只有罗尚姬一位圣女,若敢再胡言乱语,便割了你的舌头。”
陆明悦被人带出水牢,她胸口以下的的宽大牢服因被水浸泡,紧紧地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引来看狱卒们的频频侧目,更有甚者居然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把迎面走来的出水芙蓉。
陆明悦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跌得一身泥泞,却躲过了袭来的手掌,阿桑老扭头看去,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心念此女真是个红颜祸水,这会子功夫,还要招惹事端。
南疆宫殿内,大公主乞洛正在书桌边踱步,桌上摆有几封还未拆开的信函,信封上苍劲有力的字体她再熟悉不过。
乞洛公主月眉微蹙,不用看她都能猜出信里的内容会是什么。
前几日传来前线大捷的消息,成Z将军定是要借此次机会向南疆王求情,放她的表妹陆明悦出水牢。
一位侍女上前禀报:“大公主,阿桑老已带陆明悦侯在殿外。”
“让她们进来。”乞洛公主拿起成将军的信,压在书下。
陆明悦在进殿前换上了干净的衣袍,由侍女们领进屋,她对大公主行了一礼道:“罪民拜见乞洛公主,半年未见,公主依旧耀如春华。”
乞洛眼中浮现一抹妒色,又转瞬即逝。她看向眼前姿色天然,占尽风流的女子。
即便此女被关在水牢中半年,面色惨白,略带憔色,却依旧如病中西施,惹人怜爱。这样的祸国妖姬之色,若是留在南疆,定会后患无穷。
“明悦妹妹不必多礼,我知道你当年被选为圣女之时,亦不晓得自己的父亲会是北朝人氏,只是...圣殿对圣女的血统甚为重视,我当年有意帮你在长老面前求情,只可惜...”乞洛公主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大公主不必内疚,明悦玷污圣殿血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若不是大公主替明悦说情,早已被处以极刑。”陆明悦面色坦然回答。
“不过...你还这么年轻,岂能一辈子都待在水牢中。”乞洛公主伸手轻抚陆明悦娇嫩的脸蛋,眸中带有怜悯之色。
“昨日,圣女向父王提议把你作为南疆第一美人献给北朝魏太傅。”
陆明悦惊讶地抬起头,疑惑不解地问:“南疆为何要向北朝供奉女子?”
乞洛公主没有回答陆明悦的问题,反而问她:“你可知乌轲起兵一事?”
乌轲本是南疆的定国将军,半年前他突然领兵谋反,一路差点攻到王城。若不是正在与南洋联手攻打海寇的成Z将军及时赶回救援,现在的南疆王怕是要易主了。
只是半年前乌轲刚刚起兵时,陆明悦就被关进水牢,所以不清楚当前的情形。她点点头:“只是不知乌轲现在何处?”
乞洛公主面含忧色答:“这半年中,乌轲和成Z将军打了数仗,各有胜负,现下他已退兵至南疆东侧,自立为王。”
陆明悦暗暗咂舌,没想到乌轲王居然如此争气,在她被关的半年内闹出这么大动静。
乞洛公主命婢女为陆明悦递上一杯过了井水的冰油柑茶。
南疆天气炎热,冰凉的油柑茶最适合清热降暑,但对于在水牢中泡了大半年的陆明悦来说却是寒心冰骨。
“大王可是想让小女谏言太傅出兵协助南疆?”
乞洛公主看向眼前未曾经历过风花雪月的女子,唇角微微勾起,她掩下心中的畅意,幽幽道:“父王只希望陆美人取悦魏太傅,与你共同送去北朝的还有十箱金饼。”
陆明悦点点头,脸上扯出一抹苦笑。她明白了,原来自己只是此行供奉中仅供暖床取乐的添头。
“陆明悦,你是愿前往北朝侍奉权贵,还是继续回到水牢中孤度余生?”乞洛公主退去了方才的和颜悦色,冷然凝视眼前无所依靠的女子。
她,还能有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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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庆佑五十七年,宫内突生兵变,魏宁侯领兵冲入皇宫,把正在醉莲池飘飘欲仙的建丰帝当场射杀。
这所花费万金建造,热腾腾的醉莲池瞬间变成了一锅卤煮。
内殿的鎏金砖面被喷溅而出的鲜血似浊浪般一层裹上一层,在宫变的半个月后,宫女太监们才终于冲洗掉砖缝里浓郁的血腥气,然而冲不掉的却是皇宫内外对魏宁候深入骨髓的恐惧。
传说宫变当日魏宁候杀得红了眼,入宫前锃光瓦亮的雪银甲,在经历一夜屠宫后变成了血葫芦,宫内悠闲散漫惯了的禁军怎会是在边疆经历过生死肉搏的魏家军对手。战到最后,望着眼前愈杀愈勇的魏家军,不禁生出一阵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