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床单被褥都得买新的,也是个不小的工程,如果不是林望鹤开车来的,怎么把这堆东西弄回去还是个问题。宋云深心中感谢,特意到生鲜区精挑细选,打算回去做几个拿手菜。
就在结账出门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熟人。
是将近两个月没见面的黎思源。
黎思源也正巧看过来。本来他看见宋云深时就只是尴尬,然后他看见了走在宋云深身边的林望鹤,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卧槽,你们怎么……”
宋云深没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林望鹤瞥他一眼,淡淡地说:“现在我们是同事。”
黎思源张了张嘴,半天就吐出俩字儿:“牛逼。”
林望鹤破天荒地主动多问了一句:“你现在还单身么?”
黎思源一怔,不自然地笑了笑:“有对象了。”
林望鹤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装着食材的塑料袋,“你做饭?”
“是啊。”
一直沉默着的宋云深忽然转身,大步离去,林望鹤面无表情地向黎思源表达了歉意,也跟着宋云深的步伐离开了。黎思源在原地站了片刻,低下头笑了。那目光实在太熟悉,熟悉到他只要触及到便觉胸口闷痛,却已经不再有资格与之对视,只可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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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林望鹤没有放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安静到有些压抑。一直到某个红绿灯,宋云深望着窗外的灯火,冷不丁地开口道:“我从来都没舍得让他做过一顿饭。”
林望鹤侧目。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宋云深的小半个侧脸,不知道此时的他脸上是怎样的神情。
宋云深低低地笑了一声,喃喃自语:“离开我也没见你过得有多好,怎么当初就非要赶尽杀绝呢……”
林望鹤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方向盘,冷声打断他:“名单你最快多久能做好?”
宋云深想起来未完成的工作,擦了把脸,无力地说:“半个小时吧。”
“嗯,别忘了做。”
成年人的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光是生存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宋云深在心底暗叹一声,虽然仍未从情绪中缓过来,却也不再放任自己深想了。就像《富士山下》里说的,何不把悲哀感觉假设是来自你虚构,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悲哀的情绪尽是凭空而来,何必为它伤神?
“放首歌吧。”他对林望鹤说。
“嗯。”
林望鹤打开播放器,选了半天,发现列表里只有一首较为欢快的歌,也不像是他喜欢的,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亲戚家的小孩坐他车时乱搞的。虽然不是很适合这种场合,但作为调节两人情绪的重要工具,他还是毅然点击了播放。
前奏出来的那一刻,连宋云深都惊了。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慢羊羊,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
“……”
宋云深“噗”地笑出声。
“这就是猛男该听的东西吗?”
终于笑了。
林望鹤烦闷的心情在听见他的笑声后放晴,于是也跟着微微地抬了抬嘴角,一本正经地说:“猛男就该听这个。”
宋云深哈哈大笑。
两人一人扛着几大袋东西上楼,林望鹤收拾屋子,宋云深去厨房做饭,肇事狗被锁进了笼子,扒着笼门呜呜呜地叫唤,看样子还是不服。
林望鹤在它面前蹲下身来,把特意给他买的罐头打开送到里面。火锅眼睛一亮,忙不迭失地吃了起来。林望鹤试探性地伸手揉了揉它的狗头,火锅也没顾得上反应。
他站起身来,撸起袖子,面对一室狼藉露出烦恼的神情,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最后干脆把场景拍下来发图给助理。
“怎么做?”
助理很快回复:“先把床单被褥撤下来,把新买的被罩套上,然后……”
林望鹤按照他的步骤,拧着眉坐在床边套枕套。
等宋云深做好饭出来的时候,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他粗略地看过一遍,暗自咂舌。地没扫干净,枕套套得别别扭扭,碎玻璃直接和其他垃圾倒在了一起……
就在他打算昧着良心夸奖的时候,沙发上的林望鹤开口了:“有创可贴么?”他过去一看,林望鹤的食指被碎玻璃划了一道不小的口子,此时还在渗血。
宋云深下意识地就想责怪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几秒后又反应过来,这不是黎思源,这是林望鹤。他便也没说什么,只大步去找药箱。
伤的的右手,林望鹤便只能用左手贴创可贴。左手远不如右手灵敏,慢吞吞地折腾半天,却连一个包装都没撕开。宋云深看不下去了,“我帮你贴吧。”
林望鹤垂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后脑勺,所有的感官都似被无限放大,以至于那温热的呼吸落在手指上的感觉是如此清晰,就像一阵温柔暖风,自十里外徐徐吹来,所经之地百花齐放,万物回春。
用尽平生自制力才忍住让小兄弟起立致敬的欲望。
他嗓子发干,沙哑地唤他的名字:“宋云深。”
宋云深抬头。
林望鹤盯着他的眼睛。
宋云深一脸莫名。
“你踩到我的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