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之后的比赛江云野完全没有心思再看了，所幸也只剩几分钟了。
全安队有惊无险地熬过了最后几分钟，将3-2的比分保持到了终场。所谓的“艾锋首发，全安不胜”的定律，不攻自破。
此时江云野也顾不得去庆祝这个定律被打破，而是不停地拨打艾锋的电话，几分钟之后终于通了，那头是艾锋有气无力的声音。
一通连珠炮似的发问之后，江云野才大概搞清楚状况，却是又心疼又好气，还有点好笑。
那家伙果然是因为胃痛难忍，才和上半场的表现判若两人的，而之所以会胃痛，是因为他这两天吃了不少海鲜。
吃海鲜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第一次进球之前是吃了海鲜的，以为赛前吃海鲜能给自己带来进球运，能确保自己球队赢球。
“还疼得厉害吗？赶紧去医院吧。”
“嗯，队医现在就要带我去医院。”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说到后半句又有些兴奋，“我今天亲了护腕两次，本来有机会亲第三次的……”
“好好好我看见了我知道了，今天吻护腕的姿势很帅。祖宗你赶紧去医院吧，你是没看到你自己当时的脸色有多差……”他其实还想追问赵嘉屹为什么会吻他，但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
挂了电话，江云野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是必须要宣示自己的主权的，第一步当然就是要飞过去看他。
虽然第二天下午自己还有通告，但连夜飞过去看看他，一大早再飞回来应该也是来得及的吧。
他当即订了当晚最后一趟飞M市的航班，在候机厅等候的时候得知艾锋已经因为急性胃炎住院了，诊断结果并不是海鲜过敏，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有不太严重的胃病，猛地吃太多海鲜这类寒凉食物，胃就受不了了。但用艾锋自己的话说，程度并不严重，住院只是要输两天液，再观察观察，让他不用担心。
江云野不可能不担心，又私下跟队长梅景通了电话，确认艾锋的情况并不是太严重，但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轻松，说他一撑到比赛结束就冲到卫生间狂吐，送到医院的时候吐得都快虚脱了，这会儿也是正在忍受胃痉挛的痛苦，疼得都无法入睡。
“他住哪家医院？几号病房？”
梅景报了医院名称和病房号：“你问这个干嘛？是要快递个果篮什么的来吗？他现在又不能吃，吃了也得吐。”
“不是，我要过去看他啊。正好麻烦你提前跟护士台打声招呼吧，我大概凌晨一点多才能到医院。我怕我去被护士拦下了。”
梅景大吃一惊：“你现在过来？专程大老远过来看他吗？”
江云野也觉得若是承认自己是专程飞这么远去看艾锋，确实会让人对他俩的关系起疑，于是笑了笑说：“我离M市不远，到这边跑通告，明天还要跑别的地方，会经过M市，顺路提前过去看看他。”
梅景这才哦了一声：“行，护士站那边我去搞定，一会儿我也得回去了，队医会在这儿陪护，你到了胃肠科住院部直接打队医电话，他会出来接你的。”
江云野挂了电话之后犹豫着要不要再打电话再嘘寒问暖，却见艾锋自己发了一条微博：“一个跌宕起伏的夜晚。第一次在全安梅开二度，离戴帽只差那么一点。感谢嘉屹哥最后的绝杀球。以后看谁还敢再提那个破定律？至于我那不争气的胃，大夫说是急性胃炎引起的胃痉挛，很快就会好。很快有多快，是不是睡一觉就好了？那我睡了，晚安各位！”
现在看到“嘉屹哥”三个字怎么这么不顺眼？
江云野盯着那条微博翻来覆去地看，到底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评论，这时也到了登机的时间，他提前关掉了手机。
到了M市，到了医院，江云野给队医打了电话，一会儿功夫竟然是艾锋出现在自己身旁。
昏暗光线下他依然能看出他脸色不太好，腰也不太直得起来，显然还是很疼，于是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输完液了？我是不是打电话给队医把你吵醒了？是不是还很疼啊？”
艾锋拉着他往里走，跟护士台值班的护士道完谢之后也低声回道：“本来就睡不着，听说你要来我就更睡不着了。”
江云野忽的有些内疚，艾锋现在本应好好休息的时候，他这一来，他更没法休息了吧？
进了病房，艾锋让一脸睡意的队医回去休息，说有自己的朋友陪护就行。
队医一离开，江云野一肚子关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艾锋就坐在床上，拍拍身前的床单：“上来陪我一起躺着吧。”
江云野心里求之不得，嘴上却有些犹豫：“一会儿护士进来撞见了……”
“半夜护士不会来的，要早上五点多才来。上来吧。”
他话音还没落，江云野已经动作利索地上了床，一只手直接就伸到他病号服下面，在他上腹摩挲着：“还疼吧？还想不想吐？”
“好多了，你看我都能到门口接你了，就说明没事儿了。”
“在我面前就别逞强了，你看你脸色发白，走路都直不起腰的样子，跟我说没事儿了？”
“还有一点点疼，你给我揉揉就好了。”
江云野一边给他揉着一边带点心疼地埋怨着：“我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胃病？你不是说你除了海鲜之外百无禁忌吗？我还真的以为你就只是海鲜过敏，结果是因为自己胃不好，受不了一些寒凉的食物。可你之前跟我吃超级辣的东西，吃冰激凌什么的都没问题啊。”
“之前每次跟你吃辣的吃凉的都吃得不多啊。”他是从来没说过自己胃不好，因为他怕说了之后，江云野就不带他去吃吃喝喝了。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得胃病？我印象中胃病都喜欢找那种饮食特别不规律的人，你家就是做餐饮的，能让你吃得不好？再说运动员的饮食不都是特别规律特别讲究的吗，都要精确计算各种食物的卡路里的，怎么到你这儿还吃出胃病了？”
“我之前就是因为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这一年多在职业队还差不多养回来了，这次一个不小心，又一朝回到解放前。”艾锋的手顺着江云野的头一直摸到嘴唇上，另一只手却抓着江云野放在他上腹的手往下压，笑道，“要揉你就使点儿劲，这么挠痒痒似的只会让我心里也跟着痒痒。”
江云野的关注点在他的前半句：“之前？中学生的生活应该是最有规律的，你怎么会饮食不规律？”
艾锋没吭声，只是侧过身子搂着他亲了一口。
他的胃病的确由来已久了，只是程度不严重，他也就没当回事。
从他成为孟教练的弟子之后，他吃饭就极其不规律了。
孟教练是当地业余足球圈里最成功最知名的教练，他收下的业余孩子几乎都进了职业俱乐部，当初也是极其看好艾锋。
但他的训练中心离艾锋学校较远，每次放学后再赶过去训练时间都很仓促。家人曾一度想让他转学到训练中心旁边的中学，但艾锋死活不同意，哪怕要转去的中学更好。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旦他转学，他就再也没有和江云野每天见面的机会了。
他跟家里人软磨硬泡，学最终没转成。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再也没有好好吃过晚餐。
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往训练中心赶，起初是在路上胡乱吃点面包或者蛋糕，能勉强果腹，但刚吃饱了就剧烈运动，也会胃疼。
他曾经疼出一身冷汗的时候找到教练，说自己胃特别疼，能不能提前结束训练，换来的只是孟教练面无表情吐出的两个字：“忍着。”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在路上吃东西，总是饿着肚子训练，练几个小时之后再考虑吃饭的事儿，但往往要么是饿过头了不想吃了，要么就是饿得一顿胡吃海塞。胃就是那样一点一点地被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