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配一更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景泽乔依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永远理直气壮,没有丝毫作为婚姻过错方应有的样子,时而不带掩饰,直白地希望渴望丈夫去死。
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妈,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尊重一下我爸?”
相比他厌恶母亲对孩子的不管不顾,他更厌恶父亲当他是绑住母亲的工具,但他听到母亲渴望父亲早日死亡的话,还是有点会不舒服。
景夕冷哼道:“贺正年都没意见,你不要有意见!”
对此,景泽乔无话可说,沉默地坐着。
由于厌恶烟酒味,家里从来没有这两种东西,景夕将管家刚拿来的点心,放到儿子的面前时,隐约闻到儿子身上有尼古丁的气味,随即皱眉问:“你抽烟了?”
已不是未成年人,不用受父母的管控,自己也不和父母住一起,景泽乔自然不用藏着掖着,大方作答:“早上抽了几根。”
本不想说什么,景夕坐远一点后,问:“为你前女友特地跑回来S市,一点效果都没?要抽烟解愁?”
被母亲说中,景泽乔无意识地攥紧一些手中的杯子,面上正常地反问:“妈,你怎么知道我这次回来S市是为什么?”
“有心想知道的事情,一点都不困难。”景夕全部视线落在儿子身上,“我不仅知道你是为什么回来S市,我还知道你前女友叫慕思妍,和你弟弟的女朋友也认识。”
“妈,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什么?”景夕脸色渐渐沉下去,“我应该在二十多年前跟贺正年离婚,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也不至于你现在跟你爸一模一样。”
景泽乔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别人说他像他父亲,他厌恶他父亲这种爱人爱得没有原则的人,也厌恶他父亲对孩子的所作所为,以至于他不想走进婚姻,偏偏他长得像他父亲。
不过,外表和父亲相似又如何,他绝不是母亲口中和父亲一模一样的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迎上母亲的视线,“我不像我爸,我就是我!”
“行了,我们说回你和慕思妍的事情。”景夕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我记得你和慕思妍是在她读大二那年开始恋爱,对吧?”
“嗯。”
“谈了六年,不结婚,你还把人甩了,甩了后,你又后悔,人来S市,你也跟着回来S市,你在折腾什么?”
母亲问自己折腾什么,景泽乔反倒想问她,以前明明不管孩子,他在B市那么多年,不回家,她不闻不问,前几年找他都是因为景家财产的事情,从不过关心他过得如何,如今倒是关心他的感情状况,有什么可问的。
他含有些嘲讽地问:“妈,你现在竟然会关心孩子的事情?”
景夕略微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是看你弟弟没跟他女朋友谈恋爱前,就准备好结婚的打算,再看你谈这么多年,没个结果。”
小儿子没谈恋爱前,便跟她报备,他将来要跟温暖结婚,温暖是他这辈子认定的人。她能说什么,只得表示自己知道了,小儿子也不用她的同意和意见,有自己的主意。
之前说好听点,温暖是维克集团的接班人,天之骄女,说难听维克集团随时要倒闭,温家马上要负债累累,上流圈子多数人都躲着他们,当他们是瘟神,生怕被他们问借钱。
小儿子倒好,主动凑上前,明知对方家里公司是一个大窟窿,直接把所有钱扔进去,给人家解决破产危机去,巴巴地搬到温暖楼上去住,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还以为她不知道这两件事。
小儿子怎么谈恋爱,恋爱对象家里情况如何,即便温家破产,钱拿不回来,他心甘情愿就好,她不管他,他要是缺钱,她就从贺正年那里弄钱给他,反正贺正年别的本事没有,几十年来,赚钱本事还是有的
大儿子不一样,不论是相貌或是性格,都和贺正年太像,她是一个母亲,即使在两个孩子的成长期间,大多时候当甩手掌柜,仍打从心底希望他们都能获得幸福,不要像她和贺正年当一辈子的怨偶。
望着母亲的侧脸,景泽乔不想和她说,他和慕思妍之间的问题。
他母亲自私了大半辈子,怎么会理解他生长在这种家庭,长久被阴影笼罩,本能地不相信爱情和婚姻,乃至不相信自己有爱人的能力,怀疑自己未来也会像父亲一样,当不好孩子的父亲。
说是不相信爱情和婚姻,也不完全准确。
比较准确的是,他恐惧爱情和婚姻。
因为幼时听过父母无数次争吵,也看到过父亲歇斯底里地质问母亲:景夕,你以前是爱我的,现在为什么不爱了,为什么要去爱别的男人?我哪点比不上他?
父母从一开始是相爱的,后来是母亲变心,出轨别的男人,父亲一次又一次地歇斯底里,换不来母亲的正眼看待,母亲只会冷笑,然后说:你哪点都比不上他,他哪点都比你好,你不想过了,我们就去离婚!
母亲一提到离婚,父亲会稍稍冷静些,可还是那个歇斯底里的模样,癫狂而又偏执,他不懂父亲为什么爱一个人,要把自己变成这样。
父亲甚至为讨好母亲,对贺深好过对他,如果不是母亲后面觉得两个孩子不一碗水端平不好,贺深也许永远是家里最受偏爱的,作为父亲亲生孩子的他,尤为可笑。
并且,贺深原先随的也是母性,爷爷奶奶觉得没一个孩子姓贺,这是不行的,父亲让他改姓贺,让贺深继续姓景,母亲是怎么做的呢,为了恶心父亲,不让他改姓,而是让贺深改姓。
父亲胆敢有意见,母亲会立刻使出离婚的杀手锏,不能说是杀手锏,母亲是真的想离婚,是父亲不肯离,明知道妻子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故意让她和其他男人的孩子姓贺,依然想继续婚姻。
贺深改姓后,爷爷奶奶满意了,不再提改姓的事情,父母再度吵架时,母亲会这件事拿出来对父亲说:你们贺家别想有真正的后代,传承你们的姓氏,等贺深长大了,我不会让他的孩子传承贺这个姓。
总之,但凡能恶心到父亲的事情,母亲一样没少做,父亲通通忍下。
可是忍下了,又能怎样,一个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是无法阻拦她的离开。
贺深太小时,当不成绑住捆绑母亲的工具,他被父亲拿去当工具,有撒不完的谎言教他如何欺骗母亲。
在母亲身上,他学到爱情不是永恒的,在父亲身上,他学到婚姻是一地鸡毛的,两个人中,一定是最爱的那一方作出牺牲,才能勉强维系婚姻,所以,他离开这个家,从没想过要去爱谁,要去跟谁结婚生子。
好不容易逃出一个地狱,他不想踏入另一个地狱。
预想好自己一个人生活的人生,偏偏出现意外,而慕思妍就是意外。
她会满心满眼装着他,会在意他的喜怒哀乐,会在他情绪不好时,哄他开心,陪伴着他,给予他温暖,会与他做尽男女之间能做的事情等等,那是他认识她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和她在一起的六年,是他这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现在那些幸福和快乐离他而去,他惊觉比起对婚姻和爱情的恐惧,可能会让自己生活在地狱里,但失去她,他已经住在地狱里,更恐惧她不爱他,会和其他男人结婚生子,自己真的会一个人孤独终老。
假若没遇到过她,他会淡然接受自己孤独终老的命运,可是他遇到过她,体验过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回归不了一个人的生活,害怕孤零零地活着。
他和她分开的原因,怎么跟母亲说?
说了后,母亲会在意吗,会对他感到愧疚吗?
不会的!母亲永远只在乎自己,不管他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