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徐冬眸中神色支离破碎,王夫郎看着,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他上前扶住徐冬,问道:“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是身体不舒坦吗?”
“你刚刚有没有吃果子,太凉了,肚子疼?还是怎么啦?”
徐冬垂下头,捏紧了贴合右腿的布料,然后握手成拳,下定了决心一般,哑着嗓子说道:“我没事,确实是因为刚才贪嘴吃太多果子了,如今肚子有点疼。”
“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帮不到你们的忙了,想先回去。”
王夫郎皱着眉头,不是很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提议道:“要不,叫你王大姐送你回去吧,反正这边那么多人呢,少你俩也不碍事的。”
“不用了。”徐冬摇摇头,拒绝了王夫郎的好意。
不过走了几步后,他转回头来,专门叮嘱了王夫郎一声:“假若、假若待会儿姐姐有问起我来……还得麻烦您跟她说,就说我记起家中尚有些账目未曾理清,赶回去核算了。”
“姐姐她……她今日的事情比较重要,您记得不要说我是身体不适才走的,就让她好好跟苏唐相处吧。”
王夫郎看了看徐冬冷汗涟涟的苍白脸颊,迟疑道:“这……这么说不太好吧。”
这时,在王夫郎心里极好说话的徐冬却忽然执拗起来,他很固执地看着王夫郎,坚持道:“肚腹不适对我们女子来说不过是小事,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说了只会徒增烦恼,还会打扰到她和苏唐今日的约会,何况,我也不是很疼。”
说罢也不等王夫郎再说些其他劝说的话了,他直接告了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日来城外,徐冬本以为这场踏青会持续到傍晚,结束后他再陪同夏司容一起回府,所以先前下了马车便叫车夫不必等候,等到差不多时辰再返回来不迟。
如今他提前离场,车夫又无法跟他心灵感应,自然没有车辆乘坐。
为了避开夏司容,他还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拖着右腿踉踉跄跄走着,快到城门时,才见有牛车经过。
徐冬很怕牛这种庞然大物,缩着身子尽量降低存在感,好叫牛车尽快过去。
错身而过时,徐冬屏住呼吸,惊惧地睁大了眼睛,盯着牛蹄下的土地一动不动。
终于,健壮的水牛踏着稳健步伐朝前方跑去,这时徐冬才敢重新呼吸。
刚喘了口气,那牛车就停了,徐冬恍惚听到牛车主人好像在喊他,便抬起头,戒备地看着对方。
牛车主人是一对妻夫,瞧着挺和善的,刚才在后面就看见徐冬在瘸着腿走路。
这临近看了,更可以看到徐冬衣服下摆泥渍左一块右一块,衣袖四周也沾上了泥印子,就知道这可怜人路上摔跤了,可能还摔坏了腿。
妻夫俩看徐冬长得秀气,便停下牛车,好心道:“小妹进城吗?我们妻夫要到瑞丰街送货,顺路的话可以捎你一程。”
这对中年妻夫脸上都笑眯眯的,许是想到自家女儿心软了,才对徐冬发了善心。
徐冬看了看,朝对方认真道过谢,才小心翼翼上了牛车,在车辆末尾那块位置抱着膝盖发呆。
回到府里,徐冬就看到了摆在堂屋桌面上很显眼的莲藕排骨汤,这是他尝试的新菜式。
出门前他曾叫小侍煨着火炖,等他们从城外回来,他就可以装作礼尚往来的样子,叫夏司容顺道来尝尝味。
掀开砂锅盖子,一股莲藕清香混着肉香扑鼻而来,徐冬却端起砂锅去外面倒了,全部喂给府里的小黄吃。
然后回房换好衣服,再翻出夏司容上次放在他屋里的扭伤药,挖了点药膏出来给右脚胡乱抹了抹,他便随意扔开,倒床上躺着去了。
没过多久,一路上痛得要死,后来可能是因为走路走多了,疼久了也就麻木了的右脚在此时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一波一波钻心剔骨的疼刺激着徐冬混沌疲倦的脑袋,他不得已从床上爬起来,倚靠在床头,一边揉腿一边委屈巴巴地掉眼泪。
好疼啊。
怎么会这么疼。
刚刚抹上去的扭伤药根本就没有用,一点止疼的效果都没有。
他都不懂扭伤药为什么不起效,明明之前的时候,只要夏司容一帮他抹上去,他马上就不疼了的。
四下静谧的环境仿佛将右脚传来的尖锐刺痛放大了,徐冬捏着拳头,时不时锤锤自己不受伤的另一条腿,想借此来缓解痛苦。
但是没有用,钻心的疼就像汹涌而来的海啸,片刻便淹没了徐冬的神智,他开始冒冷汗,而且还因为忍疼,他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徐冬眼前飘忽,神智也迷糊起来,他从小都被保护得很好,不要说承受这种剧烈的疼痛了,就是小指头划伤了,徐府上下都要围着他呼天抢地,哪里像如今这般狼狈过。
也许就是管家他们太过紧张了,徐冬性子又要强,就养成了如今这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徐冬都会想着挺过去就好了。
此刻也是的,徐冬强忍着眩晕的感觉,除了抬手擦掉脸蛋上的冷汗,他没有任何办法地缩在床上抱紧自己的身子。
好似这样就能缩小痛苦。
脸颊上的冷汗丝丝缕缕冒出来,顺着同一方向往下流,最后汇集到下巴,徐冬抬手一擦,指尖却不小心碰到唇瓣。
拿下来一看,突然就瞥见了几点血色,徐冬愣住了,默默看着指尖发呆。
直到房门被敲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府里的夏司容,站在他房门外,敲着门问:“徐冬,你在里面是不是?”
像是小时候做坏事被发现了,徐冬心虚地藏起手指,心急之下随便擦了擦,然后又将嘴唇上的擦掉,低头抿嘴,试图藏起破掉的唇瓣不叫人发现。
仔细看了一下,自认为罪证都消灭了,徐冬才匆忙扶着床站起来,拖着右腿强撑着挪去房门。
平日里走起来很轻松的路径,如今却需要千辛万苦。
徐冬磕磕绊绊走着,因为久等不到开门,夏司容似乎着急了,她拍门的动作越来越大,喊徐冬的语气也越来越急迫。
就在夏司容考虑要不要破门而入时,门开了,徐冬站在里面,低着的头抬起快速瞥了她一眼,就又垂下了。
夏司容早没了在城外田地游刃有余的状态,她用手肘抵着墙在微微喘气,束发也有些乱,看起来不比徐冬轻松多少。
面对面问话时,夏司容的嗓音还没有恢复平静,她看着徐冬黑鸦鸦发顶下的苍白脸色,问道:“你身体怎么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