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清晨，埃德蒙希在史密斯先生的催促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昨晚睡得并不好，混乱的梦境像密不透风的幕布一样笼罩了他一整晚，在醒来时梦境的相关记忆却迅速消退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用昨天幸存下来的餐具食用过早餐后，他拿出游戏头盔佩戴，借此消磨了午餐前的时间。在午休结束后，他从书房的书架上随手抽出了一籍心不在焉的看着。

3点30分，埃德蒙希合上了那本没翻几页的书，为了防止意外亲自从地下室取出一套全新的餐具以及一瓶酒后，他反复叮嘱了史密斯先生暂时停止玩那浮夸的扮演游戏否则他会把他恢复出厂设置，并得到了对方再三的保证。

4点15分，事先被告知访客长相的史密斯先生在门铃响起后，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门口，看的埃德蒙希嘴角一阵抽动――这种移送速度他一度以为是说明书上的骗局，却没想到的确存在。

他快走几步来到门口，随着史密斯先生将房门整个打开，按完门铃退至台阶下站定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仍穿着那套与他眼睛同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不大的手提箱，灰色的眸子随着开门的声音望向门口，恰好与埃德蒙希对视。

埃德蒙希又扫了一眼他身上略显眼熟的衣服，确认与之前在评定机构见过的那套相同。已经初步了解了对方不善言辞的特性，所以他主动打招呼并挑起话题道：“下午好，列昂尼德先生，为了迎接你，我为你准备了一点小小的惊喜。”

“下午好，阁下。”回应了他的问候后，列昂尼德略显疑惑的问：“是什么？我很期待。”

“是秘密。”

列昂尼德将箱子交给史密斯先生，并跟随他的指引走进屋子。在跟随史密斯先生行走的过程中，他略微有些窘迫的对埃德蒙希解释：“抱歉，我看起来体面的衣服只有这么一套，所以......”

没有等他说完，埃德蒙希打断了他的解释并由衷的赞美道：“并不会，您的衣服与您的眼睛很相配。”

与此同时他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被自己雌父铺天盖地的信息轰炸影响到了。顿了顿后，他又补充道：“您穿着这套衣服的样子，我很喜欢。”

通往二楼的楼梯在随后的沉默中走完，到达特别为对方准备的房间门口后，埃德蒙希对从他说完“我很喜欢”后一直很安静的列昂尼德说：“能请您闭上眼睛么？”

对方侧头看了他一眼，猜到这可能与惊喜有关，没有问为什么闭上了眼睛。

埃德蒙希在确认对方闭上眼睛后，轻轻的将眼前的房门打开一条缝隙，从史密斯先生手上接过了手提箱，他略微颠了颠重量――很轻。

随后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向侧方探去，触碰并握住了列昂尼德放在腿侧的手。

在触碰到对方手的瞬间，他明显的感到对方的手轻颤了一下，在他将对方有些冰凉的指尖握在手心后，他再次叮嘱道：“为了保证我为您准备的惊喜得到预期效果，在我提醒您前，请不要睁开眼睛。”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牵着对方的手轻轻的推开房门，向门内走去。

门口离着架子的距离不长，埃德蒙希牵着列昂尼德挡在前面的家具向架子走去。

在一次一次的绕行下，短短的距离好像一下变长了许多，握着冰凉指尖的手也有种汗湿的错觉。

埃德蒙希侧头看向落后他一步的人，他正安静的闭着眼睛被他牵引着向前走去，这样的画面时埃德蒙希忍不住用指腹摸索了下对方的手指，并在随后得到了回握作为回应。

短短的路程走完，到达了目的地后，他带动对方举起手臂，在使站在身边人的手成功放在某个模型上后，他松开了对方的手并出声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列昂尼德在他出声提醒后睁开了双眼，在看清自己的右手放在什么上面时，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与之相邻的架子，很快他脸上的惊讶被惊喜所取代，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说：“这是......这些都是......您为我准备的礼物么？”他忍不住后退几步将架子上所有的模型都纳入眼帘，毫不掩饰的惊喜表情感染了埃德蒙希，使他的心情也随之变的愉悦。

“喜欢么？”虽然身边雌虫的表情很明显，但是他还是想亲口听他回答。

列昂尼德侧过脸将嘴角的弧度完全展露了出来的同时，埃德蒙希听到了对方回答：“喜欢，我很喜欢。这真的是......这里面还有我曾经服役过的舰艇，这真的是我收到过得最好的礼物。”说到最后他语气突然低落了下来：“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与之相比简直无不足道。”

他的话激发了埃德蒙希的好奇心，他忍不住反问道：“您为我准备了什么？”

列昂纳德接过了他手里的手提箱，在距离最近的桌子上打开后，从箱子夹层里拿出了一个琥珀色小瓶，与此同时埃德蒙希认出这是什么――最近半年在上流社会广受追捧并以昂贵为著称的一款香水。

接过小瓶后，他由衷的感谢道：“我很喜欢。另外......”他故意停顿了下并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您笑起来很好看。”

对方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赞美楞了一下，刚刚恢复的嘴角的弧度也随之消失了，但埃德蒙希没有遗憾，因为他没有错过对方耳朵变红的过程。

他没有去问对方为什么只带这么一点行李，因为相当一部分雄虫并不会留给自己雌侍存放东西的地方，哪怕他们的房子足够大。所以成为雌侍甚至情人的雌虫都会购买昂贵的空间装备以存放自己的物品，在加上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的箱子，防止被人认为没有任何私人财产。

因为对方那红红的耳朵和表情不再变化的脸，埃德蒙希没有再去牵他的手，将整个屋子的大概用途介绍了一遍，并在录入对方的虹膜并告知对方门禁密码后，他向对方介绍了史密斯先生，他想他应该已经猜到昨天制造噪音的是谁了。

在随后的晚餐里，埃德蒙希从位于地下室的酒窖里取出的那瓶酒大半进入了对方的肚子，他明显的感觉到随着夜幕降临，身边的雌虫慢慢的有些焦虑不安，哪怕他以为自己掩饰的足够好。

晚餐结束后，埃德蒙希与对方沿着将花园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小径上，在将花园里的花草一一介绍了一遍之后，他与对方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逛。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与对方都心知肚明，却都默契的对其避其不谈。在他有些受不了这沉默打算与对方聊一聊头顶的星星时，史密斯先生出现在了这条小径的尽头，他弯下了昨天还仿佛要断了的腰，标准的行了一礼后说：“尊敬的主人，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是时候该休息了。”

埃德蒙希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也在偷看自己。在被发现后，对方有些破罐破摔的转过身体对他说：“我去洗澡......可能时间会有些长，请您见谅。”说完没有等埃德蒙希的答复，他跟随史密斯先生身后快速消失在小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