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改变主意

晴明大人很不情不愿的去宫中上见天皇去了。

他不是对天皇有意见，而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对天皇有点小意见。

现任朱雀天皇消极无为，地方政治变得为所欲为，中央的影响力不足，有摆脱朝廷的迹象，各地动荡不安。

朝中之人虽然表面服从天皇，其实对没有能力稳住朝堂的天皇也心中蔑视，此时强势有利的大臣，如藤原一家，甚至比皇帝更值得朝中人信赖追捧。而真正的保皇党，更是怒其不争，对天皇非常失望。

说不好听话，大家只是给天皇一个面子，表面上大家都还过得去。但实际上火种处处有，天皇的座位可坐的不太稳。

李清明之前就被这位朱雀天皇叫去做过占卜，靠着语焉不详忽悠过去一次。

当时李清明不知道晴明大人乃至贺茂家具体在朝政上如何站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但晴明大人可不是那样，他内心已经不怎么把现在的天皇放在眼里。

原因很简单，有能力的人自然心中傲慢，能让晴明心服口服受起差遣的人太少了，天皇当然不在此列。

对晴明大人来说，天皇更类似一个给他发工资的雇主，他会为了工资对雇主表现出客户第一，服务至上的服务精神，但这不代表他认同或尊敬对方。

之前说过，藤原一家势力现在相当大，翻译过来就是藤原一家的话语权可能比天皇更大，在朝堂之上，藤原一家说了很多人会听，能调动朝堂力量。

能做到这一点，当然不仅靠着家族或者金钱关系，最重要的还是人脉。

藤原一家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等，在拉拢人脉上谁都不愿意落后他人。

以晴明的性格，对这些拉拢自然不屑，但考虑到他的态度同时也代表贺茂家，大部分时候晴明都会给他们留个面子，以一种神秘又危险的形象让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对自己望而却步。

但是在大约两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关东的平将门反叛，68岁高龄的藤原忠文参战征东，剿灭叛党。之后又被天皇派去西征濑户，剿灭藤原纯友的叛乱。

忠文大人高龄却屡次立下战功，引起了大纳言藤原实赖的嫉妒，实赖声称忠文还没踏上征途平江门已伏诛，所以不应该有赏赐。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不符合实际，忠文大人本身就是类似总指挥的职位，难道非要他亲自上阵杀敌才算功绩吗？更别提后来他又征西收服叛党，这实在是睁着眼说瞎话。

实赖的行为让很多人心中厌恶，唯有他的异母弟弟师辅，当场直言道有功必有赏，忠文大人是总指挥，那么最终的战功当然属于他，无论他有没有亲自上战场，指挥作战的不是他吗？

哪怕，退一万步是士兵自己给力取得胜利，从逻辑来讲动乱之后，也应该重赏轻罚。

大家当然觉得师辅说的更有道理。就好比大型项目让项目经理负责，那么项目成功，项目经理没有亲自去建设楼房，就不该开工资吗？

不是这个道理吧？退一万步，真的项目经理什么都没管，项目只要成功，你就该给人家按照合同分红，这是正常流程，大家约定的合同跟道理。不然以后谁去给你做项目？你还怎么雇佣到人才？

此事之后，师辅升职成了大纳言，叙从二品。

――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熟悉，也无法想象他跟晴明大人的关系。

其实他的女儿，就是藤原安子，成明亲王的妻子，也是之前曾经给李清明写过暧昧书信的女子。

晴明大人对李清明跟安子的事不太清楚，但他对师辅的印象比较好，原因就是之前说过的原因。因此他对安子，乃至成明亲王的印象都不算太坏。

而当今天皇，跟成明亲王虽然是兄弟，却因他的母亲更偏向成明亲王，对亲王乃至师辅一系不算太热情。

晴明大人虽然没有明确加入哪个派系，在大家看了算贺茂一系，但实际上他内心更偏向师辅这一边，或者对师辅跟贺茂家比较友好的一些派系。如果是这些派系的人有事找他，他都很乐意帮忙。

但现任朱雀天皇，对他来说就差点了。

晴明大人暗自占卜过，知道现任天皇差不多的时候就该下台了，对此占卜结果他没有告知自己的师兄或任何其他人。

后来他到了现代，一时好奇看过现代历史之中有关安倍晴明的相关部分，知道自己后来被新的天皇还有一个叫‘藤原道长’的人所欣赏。

他没有深入挖掘这两人的过去，防止自己了解太多会对自己的主观判断造成影响。毕竟那应该是平行世界的历史，他自己是不可能当官的不是吗？

总之因为这个原因，他对现任天皇不算太热情。

但工作还是要做，他按照天皇要求拜见了一下。

天皇果然又似是而非的问了他一些很无聊的事，表面是关注一下贺茂家跟他现在的工作，实际似乎内心有所困惑，让晴明大人恨不得直接跟他说，有事你直说就好，没必要拐弯抹角啊亲！

“晴明，你曾说盛极必衰，周而复始，是否已经预感到了……”

说着，朱雀天皇停顿，又长叹口气。

“如果我不是天皇，下一任天皇可以让我们振兴吗？”

这个我们，自然指的不是国家，而是他们天皇一族了。他骨子里的自私，正是晴明最讨厌他的地方。

身为天皇，获得至高荣耀与权利的时候，也同时担当责任，无为正是这位天皇不愿承担自身责任的表现。

晴明大人虽然能理解，他自己也不喜欢负责，但在其位就该谋其政，这也是为什么晴明大人讨厌加班，却依然勤恳做完自己工作的原因，他既然身为阴阳助，就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无人可真正预言未来，我认为，未来就像流水，随时都会因投入的石子而变动。我们只能预测其中的可能性，与最有可能发生的大概率事件。”

晴明大人如此回答。

“在很高的维度上，我可以回答您一个整体趋势。是的，千年之后，漫长的岁月冲刷下，连天皇跟朝廷都不存在了，全新的体系会运转这个社会。

这正如江水终究会流入大海，是大势所趋，必然的时代潮流。

时间的变动，人的变化，自然会让整个社会也跟着变化。但是从短期来说，我无法确切的告诉您某一块石子是在哪一个确切时刻落入水中。”

朱雀天皇心中阵痛，千年之后，连天皇跟朝廷都不存在了吗？

那么他苦苦支持，坚持顶着压力做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天皇，到底又为了什么？

他看起来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那么多朝臣，只有你肯说实话。去吧，今天我们的交谈不要告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