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奈何桥
你在我眼前,刚好七百年,七百年前的你从我身边离开时,未曾说过一句话,七百年后的今天,却也只有眼泪作别。
漫天雷劫下,也许,这个世界上再无她,他才能真正的将私心放下。
能够绝尘而去的人,终究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值得惦念的人罢了。
一句别离未道,从此天涯海角,惟愿各自安好。
他的法力已在与雷劫对抗之时散尽,他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虚虚实实直到变得虚无缥缈,再到那抹星点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消散掉。
他眼角泛着余红,一丝一缕的记忆,也再慢慢回拢。
他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他仿佛听到了她在他的耳边开开心心地唤他“气”。
那个让他百听不厌的声音,他亦是想起来了,有讨好的,有求饶的,有撒娇的,有虎人的,还有作威作福的……好久远啊,那是十万年前吧,那时的他不是唤她魄儿,而是唤她“魄”的……
天雷散去,阴差退去,这刀山地狱已是遍地狼藉,一阵黑风疾掠而过,片刻都未停留,他的视线落在黑风离开的方向,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可笑意还未达眼底,便重心不稳,晕了过去。
太上老君来到此地时,已然大战褪去。他看着惨败的现场,四下一扫,便将两点星光收于拂尘里,又来到了白无泱的跟前,唤出龙箴带上北帝,又驼上紫龙,直奔兜率宫飞去。
*
长白山秘境深处。
狐魄儿从白玉池上坐起,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的星星点点,恍然大悟般地道:“哦,我乃若有若无的一个灵体。”
这个灵体太虚弱了,五官甚至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是比起透明人来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她拍了拍自己那晕乎乎的脑袋,意识并没清明几分,反倒是疼的更加厉害了,遂又勿自下了个定论:“闲的没事儿,拍它干嘛?”
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不看他这贱兮兮的表情,模样还很是好看的。就是进来的时候,走路带风,差一点没将她吹散。
狐魄儿拍了拍受惊不小的心脏,又用意念将自己重新聚拢,再检查的仔仔细细,胳膊腿的具在,还好还好。
“你醒了?”“你谁啊?”二人同时发问。
她的声音十分空灵,又犹如轻飘飘地棉絮那般,那个黑衣男子思索了一会儿,手中升起一团气息,猝不及防的就像狐魄儿打去。
她的那颗心惊魂未定,便看见他皱了皱眉头,却又痞里痞气地笑了,“你的本源之魄,受损严重啊?怎么弄的?”
狐魄儿:“……”
黑衣人斜了她一眼叹着气道:“算了算了,不问了,你这个样子,还不如我知道的多呢。”
随后,那个男子魅而一笑,“我本以为,你看见我会很激动,竟是不认识了,也对,被雷劈的那么惨,倘若不失个忆什么的,还真都对不起那滚滚的万千天雷了。”他吊儿郎当的说:“我叫攸归,记住了啊。”
狐魄儿悄悄地后退几步,躲他远点,又暗自腹诽:这个人好没礼貌,初次见面,就咒我遭雷劈?多大的冤仇?
遂她也取笑道:“有鬼?这是个什么名字?”
黑衣男子低头浅笑也没计较,又重新说了一遍:“罪有攸归的攸归,同十恶不赦一样的恐怖。”
狐魄儿的脑子不太好使,没有劈傻但也差不太多,有些木讷的反应不过来,见他浅笑的解释遂也有些尴尬且礼貌的回他:“对不起,我记性不太好,我们认识?”
攸归眉毛一挑,连讽带嘲地说:“真是谦虚,难得你对我这般客气,很熟很熟。记性不太好,不太好到什么程度?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
狐魄儿灿烂一笑,准备不拘小节豪放地抱拳相告:“哦,我叫,我叫……”她抿咬了下嘴角,眼睛也缓缓地瞟向了别处,便在心中暗暗地唾弃了一下自己,麻蛋,我叫什么来着?尴尬再次写了满脸。
攸归环抱着手臂,看着她那懵懵的模样,又吊儿郎当的笑出了声,也替她说了,“你叫猪头。”
狐魄儿的尴尬之色但见有增无减,她惊讶地问:“不会吧,哪个白痴会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不过她又赶紧闭上了嘴巴,很怕自己就是这个白痴。
“狐魄儿,你,你叫狐魄儿。”攸归没有再跟她开玩笑,笑呵呵的告诉了她。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眼中含笑地说:“我就说嘛,我的名字应该很有气势才对,怎会如此随便,我们?……是朋友?”
攸归来到她的跟前又戏弄的吹了一口风,这……狐魄儿整个人儿都不好了,飘飘欲散,才听他嘲笑地开口:“我们是……一对璧人。”
狐魄儿大眼微瞪地心道:吓坏了我的一颗小心脏!
这蠢货绝对的是明晃晃的想要占自己便宜啊。
可我脑子不好又不是傻,缓兵之计还是要的,想到此处,她便十分惊讶低回道:“真的吗?我眼力甚佳,竟然找了一个长的如此英俊潇洒的夫君。”
攸归这货笑的更甚了,似乎这么一句话让他心情大好且还关怀道:“想吃东西吗?”
狐魄儿还真就那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告诉他:“想吃大炸鸡。”
攸归很是好说话的让她等着,他去抓。
狐魄儿见他出去,便也坏坏的笑了,傻子才等着呢,看他这个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好不容易被支走,当然是逃命要紧!于是,加快脚步,她一溜烟儿的东躲西藏的便彪了出去。
而这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看什么都是新鲜感十足,可足中不足之处,便是这被风吹的时聚时散的灵体,很是让人抓狂。
但还是趁着没狂之前,开心的在这天地之间撒个欢打个滚儿,却又是不曾想,欢儿还没撒起来滚还没打起来,狂风却来了,还是一阵刺骨的森森寒。
只见一阵阴风吹过,这个又把自己名字忘记了的她,身边便多出来两个一黑一白的阴差,不由分说的便拖着她向鬼门关冲去。
狐魄儿:“……”
她被绑着手链脚镣,一脸蒙圈的看着他俩片刻,忽然身子往后一挣,便从黑白无常的羁押下挣脱出去,此刻,她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被拖进鬼门关了。
狐魄儿警惕的退了退,心惊胆战地挣扎道:“等等等等,大哥,咱们能不能好好的说句话,不要这么粗鲁,一路手铐脚镣的,你们是不是抓错魂儿了?”
“你叫什么名字?”
“猪头!”狐魄儿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猪头的猪,猪头的头。”
二位鬼差看了看她那模糊不清的轮廓,又低头看了看各自手中的阴差簿,狐魄儿也慢悠悠地凑了上去,抬起脚尖扫上一眼,浑身的寒毛便竖了起来,一阵冷风吹来,她尴尬的笑了笑,又默默地后退几步,“巧了不是,是哪个缺心眼的给自己取了个这样的好名字?”